次日,元同对着兵卒一番比划,兵卒们毫不费力全然领会。
一个兵卒对大家说:“刽神不做神仙了,他要做回刽子手,今日突然来了兴致,要找些人练练砍头技艺。刽神需要五个奴隶,把他们带到城外,找个僻静之地斩首。”
有兵卒问:“刽神为何要带他们到城外,在城中练,大家还可以观看,看杀人比喝酒还叫人兴奋。”
元同见状,不免又比划一番。
兵卒领会,随即说道:“刽神要练习的是终极斩首之法,人头落地后不会即刻死去,还会说话,所讲皆为真言。这是参透天机的绝学,练习过程不宜观瞻。
另外,斩杀没犯法的奴隶是有违天意的,大家观看也会折寿,如果上天发怒,大家还会有杀身之祸,不看才是上策。”
经过几日默契的配合,元同基本可以与这些人顺畅沟通,而他们对刽神的比划也全然理解。
虽然兵卒们将信将疑,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刽神的要求提来五个奴隶,用绳索捆成一串带给他。
奴隶是这统万城最不值钱的物件,就像堆在墙角的马粪一样,喽啰兵都可以随意处置,无需向上封汇报。
刽神又向兵卒讨来两袋肉干,背在身上,领着几个奴隶奔招魏门走去,兵卒们跟在后边相送。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刽神要到郊外参悟新法,此事在统万城不胫而走,且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刽神所练的是终极杀人之法,砍头不流一滴血,被砍之人也不会疼痛,就像做梦一般美妙。”
“不是,你说的不对。据说头被砍掉后,被砍之人可以自己走过去把头拿起来,放到脖颈上便能复活。”
“据说,刽神不是在杀人,他是通过这种方式与上天沟通。”
“嗯!据说刽神是昆仑神派来护卫大单于的,有谁对大单于不敬,刽神就会手起刀落,砍下他的头颅。”
当然,大单于赫连勃勃并不知此事,他此刻正在皇宫某个角落努力做他的分内之事,他是大种马,而他的一众叔伯子侄们则是小种马,也在孜孜不倦播种着。
元同还没走到招魏门,路两侧便挤满了人,大家用匈奴语呼喊着“刽神”。他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袒胸露乳,仰着头,扛着弯刀,一副怒不可遏。
送行的兵卒心潮澎湃,他们借着刽神的荣光享受着万众瞩目的礼遇,喜悦洋溢在脸上,不时向众人打着招呼。
几个奴隶一声不吭地跟在后边,要不是他们满身臭味,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元同在前边走着,后边不时有人冲进队伍,在那几个奴隶后面又拴上几个,待队伍走到城门时,已有一百多个奴隶跟在元同身后。
城门守卫整齐划一,笔直站在城门两侧,目送刽神出城。
元同扛着弯刀走出统万城,那个想象中的龙潭虎穴,却被装聋作哑的他玩于鼓掌之间,这一切看起来如此滑稽,如此不可思议。
元同后边,一百多个奴隶用绳索一字串起,他们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像死尸一样挪动着步伐,看来不用刽神下刀,他们便已死去。
百人队伍走得静悄悄,远远望去就像一条僵硬的死蛇爬在路上,或者说是元同拖着一条死蛇。
元同带着众人一路向东走了一个时辰,早已闻不到统万城的马粪味,也听不到空中的鸦叫,更看不到那白色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