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大典进行到尾声时,一早就派去给阿宁颁布追封令的官员回来了。
那位官员走到重耳身前半跪着,低声道:“阿宁姑娘让下人转达,在西宫居住的时日里,发现了一条偷挖的地道,想必是前朝小骊妃已经循着地道出了宫。”
重耳神情一滞。
他点点头,示意官员退下。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重耳面色恢复如常,只道:“无碍。”
宁夫人的结果,重耳对外宣称的是此人随先公而去,自己感念女子情深,特追封为国母夫人。
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卸磨杀驴之人,重耳还特意悄悄派了人去将追封令颁给阿宁。
就是想要告诉阿宁,往后多年,世间已无宁夫人,那么阿宁就请自在地活。
前朝小骊妃没有丧命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也是,能从里克弑君之乱中全身而退,一直活到夷吾继位。
能让夷吾都容得下她,在西宫相安无事多年,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于一场火灾。
只是阿宁并没有在离开之时将这个事情告知自己,而是让颁布追封令的人转告,想必也是因为阿宁知道了自己对她没有杀意才愿意说出来。
能被阿宁藏起来的事情,就不是表面上小骊妃离宫这么简单,而是背后的深意。
以小骊妃的心思,想来卓子也不会就那么容易就死了。
只是他们母子二人现下不知藏在了何处。
更重要的是,有小骊妃的谋划,以最坏的角度揣测,卓子也许会卷土重来。
这将是一个不定时的威胁。
重耳对此事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放下。
大晋值此百事凋零之际,实在是不适合再耗费人力去搜寻卓子母子,并将二人赶尽杀绝。
没有必要。
而且,他重耳的弟兄,如今也只剩下这一个了。
小骊妃离宫以来这么久,从未听闻有过任何风声,也许,她也只是想要寻一个安身之所。
那就随他们去吧。
——
介之推在大典结束之后,最后一个离开王宫。
公子终于走到了那最高处。
他从起初的为公子高兴,到开始期待自己会成为公子的什么。
随着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介之推的神情一点点变得落寞。
二十人流亡的加封为官里没有介之推。
好像这么多年的一路追随都是笑话。
他说着“没有二十人就没有他重耳的今日”这样的话,可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给到自己。
介之推越发不明白,怎么了。
他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他与公子之间隔了好多桌案和人影。
已经看不清了。
过去的流亡里,他都与重耳一个车的。
可随着他成为了大晋之主,他们也离得越来越远了。
介之推的思绪开始飘远。
在许久以前,狐偃单独找过介之推。
那是还在齐国的时候,公子和清欢小姐新婚燕尔。
狐偃问介之推,怎么不想着成个家。
介之推答不想成家。
介之推还记得狐偃那个洞察一切的眼神。
狐偃盯着介之推,似笑非笑道,“你不是不想成家,是你心属之人,无法与你成家吧。”
介之推的脸难得地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