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离祭天台并不远,嬴任好奔上高台之后,对太子罃喝道:“母亲不懂事,你这个太子也不懂事吗?这是何等大事,你竟由着他们胡来!”
太子罃委屈,父母两人都是犟如牛的倔脾气,好像他能劝得动似的。
让人将火把灭了,秦公好声好气地对广乐道:“你是我的夫人,应该与我一条心才对,晋公如此对待我国,我们能抓住他应该高兴啊,现在你却这样,你眼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夫君。”
“夫君眼里有吾,却是吾请都请不来。”
嬴任好略感理亏,但很快就想通,又接着道:“我怎么会眼里没有你,我要是眼里没你,早就娶了不知道多少个妃妾,生了多少个孩子了。你仔细想想,有哪个国家的国君只忠于一女的。”
广乐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夫君爱她在乎她,所以这一招才能有用。她道:“夫君要抓夷吾我没意见,你征战晋国时我也不曾阻拦,可是夫君现在要杀他,要灭亡了晋国啊。”
“夫人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灭亡了晋国呢?我听说箕子看到唐叔虞刚刚被分封时,就说过"他的后代定会繁荣昌盛",晋国哪会那么容易就此灭亡了。"
“夫君若是此刻杀了晋公,大晋没有了国君,不就相当于灭亡了吗?”
“夫人莫不是忘了,符合做晋国国君的,外面还有一位呢。”
身在祭天台的夷吾可以听到高台上的对话,嬴任好此言一出,夷吾顿时愣住了。
夷吾知道嬴任好说的那个人是现在流落在外的重耳。
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自己正处于断头台上,很有可能随时没命,他只觉得从心底泛起一股非常强烈的嫉妒与不安。
这种不安甚至压过了他此时可能会死的恐惧,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早就坐上了晋公的座位,也已经将朝堂中的人都换成了忠于自己的人,为何他们还是认为自己是可以随时被替代的!
重耳。重耳。还是重耳。凭什么还是重耳。
母亲同样都是翟国的公主,凭什么狐突更爱重耳的母亲,而不是更喜欢自己的母亲。
同样都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重耳从出生就得到了父王的宠爱,而自己一直都没有得到过独宠,哪怕是短短的五年。
同样都是被父亲驱逐在外面的公子,凭什么那些大臣,还有那些别国的大王,都是第一时间先去找的重耳,直到被重耳拒绝了才来找自己。
哪怕是已经登了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定局,自己的儿子早就被立了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晋国下一任君王,可嬴任好还在说重耳可以当晋国的国公。
凭什么啊!
重耳不死,他永远都不得安生!
在此时此刻广乐正在为了夷吾能活着不惜使出可能会与夫君决裂的办法之时,夷吾没有半分对广乐的感激之情,反而只想着,如果自己今日不死,回国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诛杀重耳。
“夫君,放了夷吾吧,什么条件都可以。最后一次了,吾最后一次为他求情。好吗?”
嬴任好垂下了眼眸,他没有立即答应,只是命人将三个孩子带了下去,而后牵着广乐的手,拉着她一步步走下了高台。
他说:“往后,你好好陪着简璧和弘吧。”
广乐鼻子一酸,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夫君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会与自己讨论了。
嬴任好会放了夷吾,可是夫妻俩从此就离了心。
下了高台之后,嬴任好让人送广乐夫人回宫。
夷吾也被人从祭天台上架了下来。
嬴任好与夷吾共处于议事殿,旁边有双方的臣子记录着两个人商议的过程和结果。
“寡人可以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