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妖灵看了灰瞳一眼，笑容和熙，朝着姜宿问道：“小公子，方才你曾言，要见照香宫主，却不知你能付得起多少灵岫？”
其虽然听不到灰瞳的声音，可却能看到灰瞳挥舞手爪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失笑。
姜宿略一沉默，道：“容我考虑片刻。”
此言落罢，其便转身离开照香宫的门阙，行至天街边缘之处，停下脚步。
“灰瞳，且将灵岫予我，否则我等连门都进不去。”
姜宿侧头看了灰瞳一眼，轻声开口。
此时其储物玉符之中，已是只余了四百余块灵岫。
与那照香宫主见上一面，都做不到。
灰瞳在它肩膀上跳了下来，落在天街石阶的边缘处。
在其身侧咫尺，乃是没有任何防护石栏，高及八十余丈的深空。
乌黑小兽静立于石阶边角，于姜宿这里望去，灰瞳背后的幽暗夜幕亮如白昼。
银花火树，漫天飞琼。
那是照夜妖城的璀璨灯火。
“喏。”
灰瞳挥舞乌黑的手爪，一块储物玉符显现而出。
姜宿取过储物玉符，将灵气朝着其中探察片刻。
果然望见如小山般的灵岫摆放其间，足足有着一万块。
只是下一刻，姜宿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在其看来，这些灵岫虽然与寻常灵岫相似，每时每刻都散发着浓郁无比的灵气。
可却隐约之间，透露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虚假气息。
“这灵岫……”
姜宿捏着玉符沉吟片刻，看向灰瞳，“难道是假的么？”
灰瞳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你只说要一万块灵岫，又没说要真的还是假的，莫非假的灵岫，便不是灵岫了么？”
姜宿眼角抽了抽，道：“你这黑厮，当真是不当人子，我带你来找老鸨，你竟然用假的灵岫来骗我。”
灰瞳往后缩了缩，理直气壮道：“我又不会探囊取物的偷窃之术，你要我去哪里找如此之多的灵岫！就连这一万块虚假灵岫，都是我观摩那块灵岫许久，这才勉强变化而出！”
说话之间，不远处的白袍妖灵走上前来，面带笑容。
“小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其语气仍似前时那般热情，俊美的面上没有半分不耐之意。
作为照香宫前的引路妖怪，它们最为重要的规矩，有且只有一条。
无论对待任何客人。
就算是一只会说话的蚂蚁。
它们都得这般表现才行。
“且将灵岫予他，”灰瞳眨了眨眼睛，朝着姜宿传音道，“我所变化的灵岫，须得三日之后，才会化作烟气消散。到了那时，即便照香宫察觉到不对，我等也早就已经离开此处。”
姜宿沉默片刻，还是将手中的玉符递予白袍妖灵，道：“我要与照香宫主见上一面。”
白袍妖灵接过玉符，看了一眼，随后将其交还给姜宿，面上笑意愈加浓郁：“小公子且将财物收好，待离开之时，再行结账便可。”
要见照香宫主，须得证明自己拥有足够的灵岫。
姜宿取回储物玉符，颔首道：“有劳。”
白袍妖灵笑道：“小公子言重了，且在此稍待片刻，我这便前去通传。”
此言落罢，其便转过身去，行过照香宫的高大门阙，径直走入金碧辉煌的宫门之中。
灰瞳则是眸光颤动，昂着脑袋望向姜宿，道：“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讳。”
姜宿道：“方才穿过流光天幕之时，那山神牒文并未遮掩，你应当能够看到才是。”
“我看到是一回事，你亲口说来，又是另一回事。”
灰瞳晃了晃尾巴，四足并用，走到天街边缘，停下身子，回首望着姜宿。
姜宿看了眼石阶边缘的乌黑小兽，瞳孔之间，隐约映出了照夜城境的漫天花火：“我唤作姜宿。”
“姜宿，”灰瞳重复了一遍，盘着尾巴趴伏下来，咧嘴笑了笑，“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
姜宿沉默片刻，道：“你待在那危险之处，就不怕一不小心跌将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么？”
灰瞳不置可否，道：“你是我所遇见的生灵之中，唯一逃过‘心照’之术的人，我会尽量记住你。”
姜宿道：“难道被你记住，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么？”
灰瞳这里，却是极为反常地，不曾开口。
而是侧过头去，趴在悬空石阶之上，俯视着夜幕下的渺茫城境，沉默下来。
姜宿走到石阶边缘，在灰瞳旁边席地而坐，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朝它生着乌黑绒毛的脑袋抚去，道：“虚假灵岫之事，且不与你分说，只是等下见了照香宫主，还需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