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整天,曹旲土也是感觉身困体乏。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身子微微靠着椅背,双腿岔开比肩略小的弧度,闭目养神起来。
车外,细碎的雨滴逐渐连成一条条细线,公交车在这雨幕中飞驰,很快到达了下一个站点。
44路公交车进入站台,停稳后,一阵冰凉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天堂花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下一站富力广场站。”
“呲”
前后门同时打开,车外的雨滴争抢着往车内扑来。
不一会,有一个脖子上系着红色镶金丝巾的年轻女子匆匆从前门上车,她穿着一身艳红色开衩长旗袍,估计是准备出去约会。
站在扫码机旁,年轻女子右手在机器上滑过,就径直向车内走去。
没听见扫码声响起。
司机眼睛直望着车前的大雨,似乎没跟那人计较的打算。
前门关闭,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女子迈着小步往车里面走,那走路的模样怪异极了,像是有点跛脚又很严重的内八。
她在走到曹旲土身旁时停顿了一下,扭头向曹旲土看去。
坐在座位上,曹旲土被突如而来的凉意惊醒,习惯性的耸了耸肩,拢紧自己的衣服,仰头恰好跟女子对视在一起。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打扮时尚身材姣好,但是面容却很恐怖,应该是被烧伤过,右边的眉毛已经完全不见,右眼凹陷,整张脸仿佛盖上了一张红色柔软的蛛网般凹凸不平,右边的嘴角更是被融化般粘连在了一起。只有左边的部分稍显完整,看的出烧伤之前面容清秀。
“不好意思……”曹旲土知道盯着人家的缺陷看确实尴尬,站起身,准备另寻座位。
女子见曹旲土起来,主动后退,莫名的嘴角朝曹旲土牵动了一下,那笑容就像要把融化在一起的嘴角撕扯开来一样,然后直接就坐在了曹旲土刚刚让出的座位上。
车内很是昏暗,那笑容实在太过惊悚,曹旲土被这一笑,笑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在这位置附近久留,直接朝后车厢走去。
“真是人越老胆越小,坐个车都被自己吓了两回了。”
曹旲土自嘲似的笑了笑,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后车门缓缓闭合,这一趟车从公司到终点站,站点很少只有七站,但是却需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算是个短长途了。
曹旲土还想着借着刚刚的睡意,来上那么个回笼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似乎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像一点灵光闪过,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的感觉。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欢迎乘坐44路无人售票车,下一站富力广场站。”
曹旲土正想着自己到底是遗忘了什么,突然窗外传来“啪”一声响,有一个黑色的球状物贴在了窗户上,接着便慢慢滑落。
他转头看去,只看到窗外一片白的红的混合的糊状物,掺杂着雨水流淌而下。
“谁那么恶心,朝公交车扔圣代?”
曹旲土透过窗户朝渐渐远离的站台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到几个小孩站在站台旁排成一排,几双眼睛整齐的随着开走的公交车转动,就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公交车带走了一样。
中间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球状物,似乎上面还粘着草,曹旲土还想看个真切,但随着车速加快,距离越来越远,就只能看见几个黑色的小影子依然静静的站在站台旁,望着公交车开走的方向。
“真是见鬼了,那么晚还是下雨天,哪家的孩子会跑出来在公交站踢球的?”
“那个小孩怀里抱着的是球吗?”
曹旲土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之间灵光闪现。
“对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可是那个烧伤的女人手上既没拿伞身上也没有雨衣,怎么衣服头发都没湿?!”
自己上车的时候雨还不大,加上后面一直在车上,也就没感觉下雨带来的影响,从而忽略了这一点。
“刚刚新闻好像看到天堂花园小区火灾死了一个人,难道……”
现在突然想到这点曹旲土心跳加快,一边用余光偷瞄着前排,一边掏出了手机,点开网页开始查找火灾的具体信息,“冷静!,我刚刚看过她的脸,现在对照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车厢内寂静如墨,只有雨滴敲击着窗户的声音在回荡。似乎有一股寒气在曹旲土四周流动徘徊,他双手紧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背部紧绷,双眼的余光不间断扫视着前方。
大雨逐渐淹没了城市的灯光,44路公交车仿佛在漫长没有尽头的道路上飞驰,相似景象的重复,让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怎么没有正脸的照片?”曹旲土连续翻了好几篇的报道,都是千篇一律,感觉像是复制黏贴的一样。
就在要失去耐心时,终于在一个没什么阅读量的浏览器动态里找到了一张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看到照片曹旲土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但是跟着又是疑惑丛生。
“照片上的女人:头发披散在身上,像一股金色的小瀑布一样.波浪起伏,天鹅绒般的一双黑眉,婀娜地弯曲着,红润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睛,可谓是脸若桃花,眸带春丝。一个妩媚一个清秀,两人完全不同。”
让曹旲土放心的是容貌上两人完全不同,但让他感觉疑惑的是照片里的身材打扮:身高稍矮了一些,体型基本相同,穿着同样的一身红色长旗袍,脚上是一双尖嘴的黑色高跟鞋,只是照片中的要更亮丽一些,还有同样的一条红色镶金丝巾,整体布料为红色,四边用金线,还有个金色的蝴蝶图样,只是一个系在脖子上,一个却是系在手腕处。”
衣服有可能买重样,但这个丝巾明显是定制的,况且现在用丝巾的人少之又少,如此相同的打扮。
“车上这人要不就是死者生前的亲密好友,东西是死者送的或者一同买的。要不就极有可能跟那起火灾有关系,再加上面部的烧伤呈现出的状态,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有没可能是纵火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海草般不断在曹旲土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看她烧伤的愈合情况,应该是肉芽组织生长跟瘢痕形成之间,肉芽组织是一种红色,柔软,颗粒状的组织,瘢痕组织会导致皮肤表面出现凸起或者凹陷,一般这个过程是在烧伤后的几周,时间上也吻合。”
一边翻看着手机上关于火灾的信息,曹旲土一边不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