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村庄,突然变得喧闹嘈杂起来。
安景的亲戚,气势汹汹在后面追赶,五官面容在后视镜中扭曲。
性能极好的车子启动,瞬间把马上要追上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晏启离脸色黑得可怕。
他刚才手都搭上车门,要开门下车,却被安景拉住了。
想到方才安景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晏启离沉着脸,心里那股无名火,越蹿越高。
一把火大有烧起来的架势。
安景贴着车窗坐着,低着头也不说话。
***
私人飞机落地南城,晏家派人来接机。
安景远远站着,看着晏启离跟晏家来的人交流。
后天就是晏家祭祖的日子,他们是来接晏启离回去的。
两人从开蓝回南城这一路,因为安林一行人的出现变得格外沉默。
安景以为晏启离会问自己一些什么。
可对方什么都没说。
安景察觉到晏启离是生气了。
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
是感觉被他那些亲戚冒犯了?
还是因为行程太匆忙,太奔波劳累?
和自己去开蓝,本就不是晏启离本意,是沈阿姨风风火火安排好了一切,没有给晏启离拒绝的机会。
这一路安景都在纠结,要不要主动开口,问问晏启离为什么不高兴。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晏启离如果说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哄一哄吗?
怎么哄?
嘴笨的安景看着地面的砖缝,叹了好长一口气。
好愁。
人群之中的晏启离抬眼,就见安景一个人缩在角落阴影处,低头数蚂蚁。
此刻比起自己,安景更像融入不进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怎么看怎么可怜。
要不自己先打车走吧?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升起,安景脑门就是一痛。
安景‘哎’了一声,捂着脑门抬头,晏启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晏启离道:“走了。”
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晏家人,安景跟上晏启离:“你不回去?”
晏启离:“回哪儿?”
安景:“晏家。”
晏启离:“再说。”
安景:“……行叭。”
安景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往沙发上一躺。
出门两天,精神和肉|体都很疲惫。
晏启离看着在沙发上躺得溜扁的人,在旁边坐下。
“聊聊。”
闭目养神的安景睁眼:“聊什么?”
晏启离望进他眼底:“安林。”
安景:“……”
安景张张嘴,他本以为晏启离不会提这事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
不情不愿从沙发上坐起身,安景把抱枕压在怀里。
安景声音有些闷:“你想知道什么?”
晏启离:“你想说的一切。”
他不是被动的人。
他总要知道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我想说的……
安景在心里过了一遍,斟酌着开口:
“安林……是我堂弟,我小叔的儿子,在我爸妈去世后,我在他们家里住了几年。”
晏启离不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
“他们对你不好?”
“没有。”安景却是摇头:“他们对我其实挺好的。”
只是这个好,有先决条件。
他爸妈车祸去世后,保险公司、车行及肇事者,赔了一大笔钱。
两条人命换来的钱,分给安景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后,剩下的全给了安景这个独子。
那个时候,不仅安景的大伯小叔对他好,舅舅舅妈也是嘘寒问暖。
几家甚至为了他的监护权,争得面红耳赤——
大家都想让安景跟着自己。
安景陷入回忆,烟茶色的眼眸有些放空:“他们关心我,从生活到学习。”
又明里暗里说家里什么坏了,哪样缺了。
渐渐地,连小叔家里买肥料,舅舅想添个沙发,都理所当然地让他付钱。
亲戚们问他要钱的名头全是‘借’。
只是从来没还过。
他爸妈一死,他那一群亲戚手头都变紧了,日子都难过了。
仿佛赔偿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更何况,大家都认为他爸妈跑车十几年,绝对赚了不少。
所以除了赔偿金,安景手里还有两人原本攒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