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汤琰约他在某广场见面,当时还是初春,没转暖。他说他没空,汤琰却表示他来不来都行,来了他们就一起逛逛那儿的展,不来也可以。
“当然最好还是来,”电话里汤琰一边冷得轻微呵气,一边笑着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电话里说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停顿几秒,汤琰神神秘秘:“我周围都是人,你确定要我说吗,程章明。”最后三个字咬字还特别重,一听就是故意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
逼得他不去不行。
坐公交赶到那,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找人,没想到汤琰就坐在广场时钟前的长椅上,一身棕色呢绒大衣,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
这又是哪门子苦肉计?
他刻意板起脸。
汤琰却第一时间站起来,欣喜地朝他挥手,双眼盛着繁星。
“怎么才来啊,展都收了,刚做完实验?”
“……”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绝情的话没能说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说,“嗯。”
“我就知道,程博士是不会放我鸽子的。”
到底要纠正这人多少次,“我只是博士生,不是博士。”
“早晚的事。”
他不自然地转开脸,到底还是说了句感谢的话:“借你吉言。”
汤琰望着他。
他避开视线,双手插进外套兜,“不是说有事跟我说?”
“本来有的,现在没有了。”
“你——”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过来,结果这人一句没有了就打发他,实在没有更可恨的。
“那我走了。”
转身就要回学校,偏偏汤琰追上来,气喘吁吁。
“逗你的,你这人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几岁了啊,严肃古板得像老年人。”
他停下脚步。
汤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找你过来当然是有事啊,我最近在电视台实习,每天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他冷着面孔推了推眼镜,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件事就是,我想你。”汤琰慢慢地,清晰地说,“我想你了,想见你,不过见到你就暂时不想了,所以是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听清楚了吗,程章明。”
那一刻的心动,至今记忆犹新。
坐到脖子和后背都僵了,程章明才把目光收回,头垂下去看着手里的手机。
还是睡不着,却不再畏惧漫漫长夜。
良久,他松开手腕,发了两句话过去。
「一周两次」
「我是说见面」
再多他怕汤琰会腻。
没想到汤琰也还没睡。
即刻一个电话打过来,程章明挂了。
无人应答……
无人应答……
无人应答……
程章明:「去睡觉」
汤琰回了条语音,谴责加疑问的双重语气:“挂我电话?再这样我要失眠了。”
咖啡的错,他也能推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
毕竟自己为他失眠至今,有什么理由不找回一些平衡?
程章明说:“误触,早点睡。”
晚安。
汤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