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绥气息急促起?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和温流光身上连着丢下五六个匿气护罩,匿气比灵气轻薄不少?,很多?时候更像一根透明的线,纤细无比,肉眼看不见,然而这时候他丢下的护罩上,却能清楚地?看到这种“气”,可见积蓄了极其之多?的数量。
眼看着双煞果全部被吞进去,只剩一个果蒂还在外面,温流光忍无可忍,反身一掌震开姜绥,就要与那?无缘无故来的漩涡一战。匿气随后涌来捆住她,她看着屡屡捣乱的姜绥,脸色已经彻底沉凝下来。
“在溺海中,这叫骸眼。”姜绥回瞪她,一扫吊儿郎当之态,气势凶悍起?来,他双掌并拢,边拉着她飞快闪到一边,边用柔和至极的匿气推动?着那?些漩涡,想叫它们就此散去,一字一顿地?回:“妖骸的骸。”
“它发起?狂来,这里所有阴官,匿气全部都被绞碎,你们一群九境在海底暴露,等?着死吧。”
温流光的理智被“妖骸”二字拉回来半数,她深深地?呼吸,胸脯上下起?伏,因为骤烈的情绪波动?,手心和额心都是汗珠,她看着那?消失在骸眼中的双煞果,极度不甘。
可以说,除了妖骸,这时候说别的任何字眼都没?法?阻止她出手。
“我问你,它从哪来的!”温流光死死盯着姜绥。
早不来晚不来,就等?着她磨出双煞果的时候出手,说这里没?人针对她,她绝不相信。
姜绥目光变幻,他早听说过这位弑杀好怒的秉性,头疼无比,知道不给?个定心丸估计是没?法?脱身,他抿了下唇,只得道:“你放心,骸眼是阴官家独有的本事,外人学不来,既然是阴官出手,想必是为了那?道悬赏,等?他兑现承诺,双煞果自然还是你的——我们要那?东西没?用,若是要,早自己来拿了。”
温流光权衡之后,这才?冷冷一摆袖子。
“你先出去。我给?外面的阴官发传音,让他们都散了,骸眼一出,这地?方无比危险。”
她出去后,姜绥看着眼前五六个仍在旋转,像是死亡铡刀般的骸眼,脸腮上的肉跳了跳,眼皮也在跳,眼里无比凝重,他对着这方地?界开腔,刻意?压低了声音,话里带有薄怒之色:“苏韵之?你究竟在干什么?你别和我说强插一手是为了玄桑的悬赏,我知道你看不上。溺海今天有多?不正常你看不出来?……这种时候,你还敢用骸眼?你能收得住吗?收不住把真正难缠的东西引出来怎么办。”
“你别说你不知道,现在各个渡口,就这条支脉最不稳定。”
他话音落下,有人在海眼旁边现出道身影,长?发扎成个蝎尾辫,尾巴尖扎成个娇俏的蝴蝶结,活灵活现得像是要飞出去。这种明媚烂漫的小娘子风格放在她的身上,让姜绥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穿成这样又是在做什么——这边的情况,要不要和家主说一声。”
原本是一定要告诉的,但这次他看巫山帝嗣也来了,本着偏向自家人的心态,感觉也不是一定要通知家主,大?不了他再丢几次脸,去帝嗣面前求一求,哭一哭。
姜绥说了一堆,抬眼,发现身影已经转了过来,露出一张稚嫩又青涩的小圆脸,手里还掂量着一颗红白相间的果子,他张张唇,半晌,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下,道:“家主。”
凌枝一张手就将他看来属于大?杀器,无比棘手的骸眼拍散了,她抓着自己的辫子看了看,又理了理衣袖,有些不悦地?皱眉,正色问:“穿成哪样?不好看?”
姜绥捂着牙连连摇头,不敢多?说一个字:“没?——好看。”
从下溺海到上来,只用了半日不到。温禾安才?杀了位长?老?,又伤了两位后,在双鱼阵崩塌时收住气息停了手,他们身上无形的“匿线”拽着他们一路往上,浮出水面。
其他队伍也是如此。
他们先回院子,凌枝后回,回来的时候心情很是不错,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抛着个果子,步履轻快,裙摆生风,温禾安原本准备仔细看下双煞果,结果月流这时候正好过来,覆在她耳边道:“女郎,赵巍想见您。”
温禾安抬眼望她,神色倒不见震惊,她颔首,起?身往院子换了身衣裳,戴上了幕篱,在出门时遇见了陆屿然。
他身后跟着商淮和几位执事,看上去也是忙于事务,他先停下了脚步,四目相接时,温禾安蒙着面纱,看不出神情,只是朝他点点头,指了指伫立的铜门,示意?自己出去一趟。
在这方面,他们一个字没?说,但忙于公事时都有种点到为止的默契。
温禾安从侧门进了萝州城城主府。
这段时日,萝州城重兵把守,被围得与铁桶一般,各种各样的重型军用器械都被搬了出来,由里到外都透着肃杀之气,守门的兵士都着银甲,执刀戈,流光粼粼,目不斜视。
看得出来,赵巍真的在这座城池上下了许多?心思。
温禾安被随从领着进了赵巍的书房,门开又合上,身着常服的赵巍已然是深吸一口气,抱拳朝她弯下了腰,拱了拱手,声音中包含诸多?感慨,显得很是沉重:“女郎。”
温禾安上前几步,托起?他的手肘,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拜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