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
栗清圆在换衣凳上枯坐了许久,直到浴缸里的水热了又冷。
外头的人,终究找到了钥匙,拨开了门。
冯镜衡没有别的心思。而是确认她好好的,再给她拿过来干净的换洗衣服。
栗清圆由着他走近,失魂落魄地笑了声,“你总有办法。无论是你想要的还是想做的,你总有办法达成。且不遗余力。”
“圆圆。”走近的人,蹲身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栗清圆却像个孩子,愧疚地耷拉下来脑袋、绞着手,那是一种重创之后认命的垂首,孤寂且泯然,她心里已经全不在乎了,“你放心。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不该好奇心作祟,不该清楚你的用心,由着你接近,更不该那天贸贸然仗着你的那点喜欢喊住你,想和你聊汪春申……”
“不是我的执迷,不会有今天的。冯镜衡,你可以不明白我说什么,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早知、早知道一切是小舅自愿的甚至包庇的,我不会有任何下文的。包括同你,同盛稀,我更不会停车在汪春申楼前与他交涉半句,包括那些信,连同你所谓的两难。你把我变相地变成了个傻子……”
“这和当年我妈最后一个知道我爸的医疗事故一样。我今天彻底明白,我妈为什么经那以后,毅然决然地和我爸离婚了。”
“原来人人只会以爱之名。我自己也不能幸免。”
说罢,栗清圆两行热泪砸一般地落在冯镜衡握住她手的手背上。
冯镜衡的心不禁跟着狠狠一烫缩。他看着她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连忙抱紧她,口里连连,“圆圆,对不起,你别吓我。是我混账,我不该,我唯一没算到的是你对你小舅的失望啊……”
“你不必算。我不是你的一笔生意。更不必担忧我逼着你跟谁割席,我不会的。我对我小舅失望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冯家与汪某人的通力合作那是你们的事。我分得清,我永远不会那么目中无人的。相反,也许……”栗清圆说着,缓缓抬起目光,再镇静分明不过的一双眼,“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认识。这样我不会走进死胡同,你更不会把自己陷入两难。”
冯镜衡一只手来给眼前人擦泪,面色沉静,他当她这句是在批判,想都没想,径直道:“那我宁愿你的执迷,我的两难。起码有眼前这样一个并没有坏到哪里去的结果。圆圆,死胡同可以走出来,两难,我最终也会给你个交代。我说过,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自己。你小舅看错一个人,我同样也看错了。”
“可我没有看错你。正因为我深信不疑,所以才怕你的喊停。你明白吗?”
栗清圆哭过,平静了下来,却不想听他这个时候的渗透。
她甚至澡都没洗。囫囵地穿好衣服,执意要回去。
冯镜衡并不敢再强勉她。她又不肯他亲自送,便看着她上了网约车。
沈家饭店的员工看到冯先生,才要与他到招呼的,看着他站在樟树下,老长时间,眉心不展的样子,生生没敢过去寒暄。
直到冯镜衡吹凉了一身,折回楼里时,才看到一楼大厅地上一些狼藉。证据面前,他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混账事。
栗清圆包里的一些物件掉地满地都是,再有就是那盒珍珠耳环,她说是前男友送给她的,或许是生日礼物。她喜欢珍珠也是他不知道的。
最后,冯镜衡拾起一个闭合拉链的保鲜袋子。
拉链拉开,里头的一个便当盒子早已分了家。
冯镜衡翻过来盒子,里头不多不少够一人吃的,糯米蒸排骨。
他当初跟她玩笑过的,哪天你愿意做糯米蒸排骨给我……
受赠者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咒骂了下自己,操。
他想去追的,又怕这么晚,影响她老头休息。而且,栗清圆到了家,栗朝安那么宝贝女儿的人,听女人哭诉几句,也许,栗老师真的会提手术刀来见。
次日,冯镜衡一整天都没打得通栗清圆的电话。
她回过来的消息更是寥寥:让我静静。
冯镜衡只得与她消息:圆圆,我只想确认你好不好。
栗清圆隔了许久只回过来五个字:我不会不好。
恰恰这五个字叫冯镜衡不敢再贸然去打扰她。
他驱车从她公司楼下再辗转到文墀路,泊停在小区门口许久,终究还是没敢再给她去一通电话。
当晚,冯镜衡恰好约了银行那头几个负责人谈事,一径应酬到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