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玉只是楞了一瞬,紧接着便挪上前去,握住顾小灯的手腕贴在脸上:“小灯,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往死里打,只要你能解气,让我怎么样都好。”
他那粗糙的大手攥着顾小灯白皙纤细的手腕,顷刻间就在他腕上留下指印,一指一道痕,像几串狰狞的手链。
顾小灯惊愕于自己有朝一日会打人,也震惊地看着他哭,想挣出手挣不出,慌急无措:“你松手,顾瑾玉,你是不是脑子被人打坏了?你这样子很古怪,你起开!”
顾瑾玉不听话,倒是小配奋起,连撞带拱地把人闹醒了。
他在床前抬头,看到顾小灯长发半散,小小地抱紧被子,脸上神情变幻交加,楚楚可怜泪盈于睫的模样,一时愈发感到创巨痛深,连忙松开了攥着他的手。
他喜欢顾小灯笑,半分也不想惹他哭。
他捞住嬉皮笑脸的小配,把狗脑袋夹在臂弯里,尽力摆出一副平静下来的沉着模样:“对不起,我吓到你,真的对不起。”
顾小灯不安地瞅了他好一会:“不想听你说话,我只问你一件事,不许再骗我,我哥真的好好的吗?”
“不骗你,真的,我发誓再骗你我就……”
“行了行了滚滚滚!不想看到你这个大块头。”
顾瑾玉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的病态,深刻提醒自己三条铁律:一不能让小灯害怕,二不能让他难过,三不能让他更深地厌恶自己。
他只得夹着小配从地上起来:“那小灯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来给你解气,好吗?”
“等等!”
顾瑾玉忙抬眼望去。
“把狗留下。”顾小灯伸手讨要小配,“你走。”
*
不知怎的,顾瑾玉来了一趟后,顾小灯觉得自己吊着的小心脏放下了一角。
只要张等晴没事,那眼前诸多破事他都可以选择不置一词,什么血亲恋人兄弟朋友,通通见鬼去,只要他身体好了,找个合适机会就能离开长洛。
虽然给了顾瑾玉一耳光,但顾瑾玉留给他更多的还是生气和震惊。
顾小灯抱着小配自言自语:“你们都吃了什么啊?一个个浇了泥水似的长那么大。”
小配嘿嘿着只往他脸上舔,高低不平地汪汪叫了好几声。
顾小灯心里一动,又要问起小配几岁,奉恩和奉欢就讪讪地从外面回来,带着一副被训了的神色,一块默契地收拾起屋里的狼藉。
奉欢捡起止咬器犹豫地看向顾小灯:“公子……”
“给小配戴上这东西,不是为了防止它舔我吧?”
“它的牙齿不太好,怕公子见了伤心。”
顾小灯有些头疼地摸了摸小配的脊背:“我原先就觉得怪怪的,看你们不太方便与我说明的样子,便不想死缠烂打地追问,但眼下实在是……我不明白,我才离开这里一个多月,怎么从人到小狗,一个个都变成我不敢认的地步了。”
他看向那扇阻隔了风雪的小窗,它的确意味着安全,但也意味着封闭。
“我这十天里不曾踏出这小屋,是不是我此时出踏出门槛,外面的天地已经天翻地覆了?”
奉恩和奉欢对视一眼,欲说还休:“公子,大家原本是想等到你身体好转一些,心中没有那么多负担,精神也没有那么多负荷时再告诉你真相。而这真相,我等私以为还是四公子来告知比较有说服力,但方才他嘱咐我们,说您不想见到他,所以今晚他请了另外一位顾家人来与你相伴。”
顾小灯坐直了些:“谁?”
另一个顾家人?
顾小灯思来想去,以为最有可能的是二姐顾如慧,等到用晚饭时,却看到了一个长得和顾如慧大不相同的雍容女子走进他的里屋。
那女子生得大气美丽,高挑的身量和顾如慧不相上下,但身骨要结实健康得多,不像顾如慧那般纤细单薄。她身上有股让顾小灯倍感亲切的温情,让他一眼就直觉,这女子是自己的血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