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后宫之中可有什么事?”
他问的是全福海。
全福海不仅是乾清宫兼养心殿的总领太监,同时是后宫太监总管,掌握各宫的大致动向,是他的职责之一。
全福海回想着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一一禀报:“最近后宫倒是一切安稳,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让内务府给各宫分发了冬日的宫装,嫔妃一人四套,太监宫女一人两套。如今正忙着冬日宫内例汤的调整,这事皇后交给了李禄,李禄将秋日的枇杷雪梨汤换成暖姜汤,让膳房那?边近日在宫外多采购些姜。”
李禄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同时也是后宫的太监副总管。全福海与他虽称不上对立,但也有些利益上的矛盾在。李禄此人颇有些能力?,就是有些喜欢敛财,但他知道轻重,从不多贪,只是常常借职务之便谋些油水。
全福海敢肯定,这次采购,李禄依旧会借机敛财。
他这会儿将这件事说出来?,不是想揭穿李禄,只是在皇上跟前提上一嘴,让皇上有个印象,若是日后他与李禄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需要?扳倒对方之时,那?今日埋下的种子就有用了。
全福海继续道:“承乾宫那?边,最近很是沉寂,除了太医每日去给大皇子请平安脉,淑妃娘娘几乎不见外人,就连安嫔也去的少了。”
蒋渊一想便知淑妃是因为袁子实的事。
朝芸县主小产后,一直待在大长公主府,不肯回袁家。而袁子实被杖责,去了半条命,至今还在床上躺着。他被打?了一遭,又?被撸了官,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接将相好的花魁纳为了妾室。他如今只是一介白?身,纳一勾栏女子为妾,言官也说不得他。
于是只好转而攻歼袁浩,说他教子不严,家风败坏。
得用的臣子惹上了麻烦,蒋渊本?想交给袁浩做的事也只能让其?他人来?做。虽然麻烦了些,但袁家受挫本?就是蒋渊想看到的事,他不仅没?管,还把袁浩叫进?宫骂了一顿,让他理?清家务事再好好做官。
娘家这么多事,淑妃心里只怕气得很。
“将她?之前吵着要?的那?尊琉璃炉送去承乾宫,就说朕得了空便去看她?。”到底是宠爱多年的女人,蒋渊对淑妃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喳。”全福海应了,继续说起后宫的事,既然刚刚提起了淑妃,不免又?要?说道朝蓉,“朝蓉姑娘如今住在慈宁宫偏殿,太后娘娘前儿个来?请您,您当时正会见曾大人,推拒了,今日可要?摆驾慈宁宫?”
蒋渊不虞,“太后可说留她?到宫中几时?”
“太后娘娘没?有明说,不过奴才看慈宁宫宫人去内务府要?的那?些东西,只怕朝蓉姑娘会在宫中长住。”要?是皇上一直不点头,住到明年选秀之时也是可能的。
蒋渊:“那?便让她?住。”
反正他不会那?么轻易点头。若是能这般无名无姓一直住着,承受宫里的风言风语,有这般坚韧,那?到明年选秀之时,他也愿意给她?一个位分。
全福海心中替那?朝蓉姑娘叫了声委屈,谁让她?倒霉呢。他们这位皇帝,从来?顺风顺水,最不喜人与其?对着干。可那?群勋贵,偏偏就是与皇上对着干的人。朝蓉姑娘,不过一个牺牲品而已。
全福海凝神,“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就连景仁宫那?边最近也十?分安分。”景仁宫住着的苗美人以前可是最能闹腾的主儿,近来?也安静了。
“不过,许是将近年关,最近宫外宫内来?往的书信、物件倒是多了些。各宫都?有进?出。”快过年了,各处都?在盘账,那?娘家有些势力?的,这时候都?准备了钱财宝物,送进?宫里,妃嫔们得了,也能好好过个年。
蒋渊听了点点头,这情况每年年底都?常见。
他放下碗,用帕子擦了嘴,又?净手。
“记下,去坤宁宫传令,今年的腊八,由宁妃操办,皇后好好歇歇。”
啊?全福海弓着身子,他有些没?明白?,皇上这旨意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他意。腊八也算是个重要?的节日,以往是由皇后娘娘操办,若皇上心疼皇后,想换个人,也该让淑妃娘娘操持呀。
毕竟淑妃娘娘如今已经出了月子,给她?办,正好当作补偿。
可让宁妃办?
全福海一时想不明白?,只能低着头应下。
这时,敬事房的公公来?了,询问皇上今日是否要?翻牌子。
蒋渊随意看了眼摆放绿头牌的托盘。
“怎么没?有衍庆居的?”
想到昨晚,蒋渊虎口处有些热意。
公公低着头,“祁婕妤告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得了风寒,得有些日子不能侍寝了。”
得了风寒?
蒋渊一愣,胡说!他今早走时,祁婕妤还好得很,总不能他一离开她?就病了吧?
联想到祁黛遇此前的一些违和,蒋渊眯了眯眼,吩咐全福海,“去一趟太医院,把祁婕妤的脉案拿来?。”
全福海很快回来?了,将脉案呈上,同时说出从太医口中得到的答案:“祁婕妤确实有些咳嗽,不过不严重,太医给开了药,约莫三五日便能好。想是祁婕妤谨慎,所以才想多养些时日。这是体?恤皇上呢。”
祁婕妤体?恤?
蒋渊冷笑,要?说是之前他也就信了,可经过昨晚,他虎口上的牙印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