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冥雪以为自己的箭术出神入化,根本不会给独孤夜反应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是在利箭到来之前舍身护住了路冠鸣。
可独孤夜不能死,否则她没办法向老谷主交差。
她一时慌了神,不敢再射出第二箭。
“思思……快走……”
独孤夜唇角不断涌出鲜血,他顾不上自己伤势,连忙冲路冠鸣说道,
“别管我……快离开这里……”
路冠鸣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她突然想到山鬼之前交代过情花果实必须在人活着的时候取出来,否则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她瞅着眼前的独孤夜,心想他不会快死了吧?
他若是死了,那取情花果实的任务就失败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不能败在最后一刻。
既然他快死了,那她一定要赶在他死之前把情花果实取出来才行!
她已然顾不上逃跑,也顾不上应付申冥雪,哪怕有危险,她也要先取出果实再说。
她这样想着,心一横,便果决地拔出腰间的短剑,朝身前男人的心脏猛然刺去。
随着一声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独孤夜口中鲜血狂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愕然。
“思思……呃……你……”
他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抬手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喉间因为堵着血而音色沙哑:
“为什么……”
路冠鸣想将剑刃更深入,可是身前男人的手劲儿却大得惊人,牢牢攥着她,让她刺入的剑身停滞不前。
一阵冷风刮来,吹落了他蒙眼的黑布。
他眼角溢出两道殷红的血泪,悲愤而又凄凉地质问:
“思思……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说爱我……难道都是……假的吗……”
事已至此,路冠鸣也无需再遮掩,眼下只有伤他更深,扰乱他的心绪,才能更顺利地取出情花果实。
她毫不留情地说道:
“对!都是骗你的!独孤夜,实话告诉你,冰棺根本没有被毁掉,穆琉枫仍安然无恙!否则,前些日子我怎么会忍着恶心跟你在一起呢?”
听了她的话,他仿佛下一刻就会窒息,简直痛到无法承受。
比一刀刀凌迟还要煎熬,比摧心剖肝还要难受,这种痛到极致的感觉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
身上的伤远不及精神上的折磨。
之前有多幸福甜蜜,现在就有多悲凉痛苦。
他眼角溢出的血泪更多,一道道的,触目惊心。
“所以……全是假的……你对我好……只是为了杀我……救回他……”
“没错!我说爱你是为了取你性命!没有一刻真心爱过你!”
她的语调极冷,和之前那个日夜与他缠绵悱恻的她截然不同,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不,她从未变过。
一直都是对他那么狠!
他拉着哭腔,那语气似在哀求,哽咽道:
“思思……我就要死了……能不能……继续骗我……”
“不能!因为我不想再装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他握着她手腕的指骨在剧烈抖动。
很快便不受控制地松懈下来。
趁他沉浸在悲痛之中失神的间隙,她紧握着剑柄,丝毫不留情地狠狠刺入,用力十分生猛。
“呃……”
他又发出一声闷哼,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无尽的恨意促使他忍不住伸手掐住她的脖颈。
路冠鸣被他掐得满脸涨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捅入的剑刃正要剜出情花果实,却瞬间无力。
楼阁上的申冥雪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地惊呆了。
她没想到事态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路冠鸣居然补刀,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虽然她不明白路冠鸣为何要这么做,但她一定得阻止,不能让她杀了独孤夜。
申冥雪又举起弓箭朝路冠鸣射去。
独孤夜听出了动静,立即松开猛掐着路冠鸣的那只手,旋身挥臂一挡,箭矢便刺入他的手臂。
随即,他神色凛冽,另只手运气向申冥雪猛然一挥。
无形的真气瞬间将她手中的弓箭摧毁,而她也被浑厚的余波震下楼阁,狼狈地从上面摔落在地。
这一击,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甚至严重透支了身体。
即使他已在濒死边缘苦苦挣扎,也依然想着为路冠鸣铲除危险。
虽然还是没能杀了申冥雪,但足以护住他心爱的女人。
可他拼死维护,爱到骨子里的人却趁他对付申冥雪的间隙将剑刃更深入。
冰冷的剑刃在他鲜血淋漓的胸口搅动,而他只能流着血泪,忍着剧痛被动地接受。
接受着她带给他的一切。
“思思……”
当情花果实彻底剜出来的那一刻,他扯着沙哑的嗓音,无比艰难地,吐字不清地最后叫了她一声。
随即,身体便像被掏空一样,仿佛只剩下一具破败的躯壳,瘫软倒地。
他的神色逐渐僵住,呼吸也骤然停滞,惨白的面庞再也没了生机。
可眼角的血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路冠鸣捧着手心里的“果实”,它血淋淋的,仍在跳动,就像是真的心脏一样。
而地上的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