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好疼……呜呜……好疼啊……”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杀害我的孩子!”
“家……呵呵……我们的家没了……”
“拼了!我们拼了!就算是死,也决不允许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把我们的族群赶尽杀绝!”
无数家园被毁的流民,或是声嘶力竭地拖着破烂不堪的身子向隐蔽处爬行;或是满身鲜血地红着眼奔向那些向他们投掷炮弹的敌人;或是抱着家人的尸体麻木地呆坐在原地,不一会大脑就被子弹击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小小的熵玦,此刻才是刚学会走路的年纪,他那双稚嫩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鲜血不是由医生的针管抽出,而是生生地被炸了出来……
四周遍布人类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恐怖的血腥味。
“咕咚!”
他瞪大眼睛,一个少女的头颅被炸掉在了这里,附近甚至都没看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部件,可见炮火威力之大。
“……”
熵玦浑身颤抖地盯着那个被鲜血浸润的、只剩上半边的头——那双眼睛仍然睁着,圆溜溜地瞪着虚空,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这对一个才两岁的孩子来说,冲击性未免过大了。
理所当然的,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可怕的场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他现在走路都不顺溜,更别说应对这种可怕的场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无助。
他也没注意到,那些子弹几乎都仿若无物地穿过他的身子飞过,更没有其余人看得到他。
熵玦条件反射地大哭:“呜呜……妈妈——!”
“……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熵玦。”
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声音平静又透着一抹冷漠,“学习人类残忍的理性。”
“妈妈!”
熵玦此刻一点都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哒哒哒地跑过去,伸出手,要求母亲像以往那样将他抱起来,再哄哄他。
“抱!抱抱!我……害怕!”
他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拽着母亲的衣角,满眼都是信任与依赖,却被对方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女人按住他的肩膀,转过他的身,强制让他看那些炮火连天、鲜血淋漓的画面。
熵玦牙齿打颤,眼泪不断滑落,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呜呜……”
“看清楚了——在人类社会,一切都可以交易。”
母亲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从未有过丝毫的温暖。她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土地、人口、性命、尊严……在理性的冰冷天平上,没有无价之物。我要你理解,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乃至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可能在星球的历史上、在人类的社会中被衡量过无数种演算方式。”
“你要记住——没什么不可衡量之物。”
她沉着声音,“不要将你的信任轻易交由他人,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唯独……”
她顿了顿,“……唯独你自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