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又黑暗的冰冷,这是路明非每一次“死亡”都会经历的感觉,虽然不再逃避和恐惧,但是路明非依旧不愿意一次次地感受那种痛苦。因而他每一次行动都尽可能小心且仔细,虽然依旧避免不了在某些场景下必须舍命一搏。
每一次,他都能被金色的赐福再度唤醒,但是摔死,着实能让他感受到身体四分五裂的痛苦。
只不过这一次漂浮在黑暗虚空之中的时间有点长,那熟悉的痛觉却又迟迟不来临,直到路明非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撑去,他摸到了植被。
路明非猛然惊醒,下意识地要抓起身旁的亵渎圣剑,这是他斩落亵渎君王拉卡德之后经由双指之力塑造而来的强大武器,虽然外表恶心丑陋,并且伴随着永不消逝的血腥气味。但那到底是无往不利的武器,能够掠夺敌人的生命力来恢复自己的生命——机枪兵配合护士的mm部队可是无敌的组合——路明非曾经苦笑着对月之公主讲过这串不知所云的烂话,没曾想菈妮根本不在乎自己兄长死在他的手下。
他抓了个空,周围虽然阴暗,但是还能看到月光洒下来的斑驳光阴,没有那个哀婉的曲调,没有下水道无处不在的恶臭。虫鸣鸟叫伴随着植物的清香涌入路明非的脑海。他轻轻地抽出自己撑在地上的手,鲜血和骨骼碎裂的感觉是如此清晰,无一不在告诉他,这里不是交界地的赐福边,他不在罗德尔王城的下水道。
“这儿是哪儿?”
“宁姆格福的哪个树林里面?”
路明非挣扎着站起身子,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不再充满力量,源自卢恩的伟大之力和他自身的龙血重塑了那个高二男孩羸弱的身躯,使得他有能力承受巨兽的冲锋,手持利剑斩下半神的头颅,但是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弱小又无力。
借助着月光,路明非抬起相对完好的左手拨开枝叶,但是他突然愣住了,左手的中指上戴着那枚由梅琳娜托付给他的黄金戒指——散发柔和光芒的黄金戒指,能作为哨笛使用,可以召唤出生入死的伙伴托雷特。
这让路明非振作了起来,既然灵马哨笛还在那么自然自己还在交界地,他还有机会去找到不让梅琳娜投身于火的办法,现在只不过是没了力量,他还能从头再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艾尔登之王,他想要认识的这群可爱的人都活下来。
“路明非!路明非你听得见嘛!”
“路明非!听到了就回应一声!”
大声的呼喊混杂着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路明非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后意识到交界地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名,即便是和菈妮完成了像是订婚仪式一样的誓约之后,月之公主也很少叫他名字,一直都是以“我的王”来称呼路明非。虽然略显羞耻,但是考虑到菈妮那个傲娇的性子,不得不说这给路明非一路的旅途增添了不少快乐。
不一会儿,几个手拿着电筒的人影从树林的阴影中现身,其中一个人秃顶,松垮的衣衫已经盖不住日渐隆起的肚腩,这个老男人看到路明非垂下的右手和滴落的鲜血别提有多紧张了,赶忙一个箭步冲过来撑住路明非的身子,随后招呼身后的人赶紧拿来绷带消毒水。到底他是仕兰中学的老师,这下可好,在学校组织的春游上发生了学生坠崖的事情,这还弄得一身是伤,至少没有弄出人命,但是自己头顶上肯定要背上一个记过。
“快快,先把患处固定住,别是骨折了吧,同学你感觉疼么?”
一个身穿搜救队制服汉子看着神情恍惚的路明非,悄悄地扯了扯身边的队友说道:
“这孩子是撞到脑袋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哭也不闹的,你去看看后脑勺是不是有伤。”
其实路明非听到了,但是他也借着人们的动作将一个物品塞入了口袋。之后他只是木然地被搀扶着躺上了担架,在周围人们或担心或嗤笑的目光中被送上了救护车,他麻木地望着救护车顶的灯光,周围是两个白大褂医生还有那个秃头的老师。过了许久,周围的吵闹散去,他躺在病房的床上,看着已经被打包成粽子一般的右手和身上各个地方的止血胶布,泪水流了下来。
“这不是幻觉,我是真的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家乡。”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故乡,然而他的半个灵魂却丢在了那个交界地,如果不是手上的灵马哨笛还有被他偷藏起来的娇小菈妮人偶,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幻觉,一个在他坠崖之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