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宸看着面前浑身紧绷的人,觉得怪有趣,忍不住出声安抚:“应该是宫里来的太医,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
小七听出了主人声音里的笑意,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主人上扬的嘴角,不由有些晃神。
愣神间,屋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
果然是宫中派来的太医。
段逸宸在心中冷笑一声。
他的父皇听闻他被罚跪两个时辰后晕了过去,又惦记着他先前的伤没好全,便立刻派了太医过来,好满足自己愧疚的内心。
几年过去了,这些虚情假意倒是一直没变。
“见过七殿下。”
老太医提着医箱,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
段逸宸没有为难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七已经自觉地退到一边,站在一个不引人注目却能第一时间防止意外发生的位置。
老太医检查了许久段逸宸胸口的伤,又把了他的脉,眉间皱纹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
半晌,老太医终于收回了手,沉吟片刻后说道:“殿下福大命大,先前受的伤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我给殿下开点伤药,以及治疗风寒的药,一日服两次。殿下卧床休息几日,注意不要受凉,就能自行痊愈。”
段逸宸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不怪那老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他胸口本应是致命伤,却成了他重回自己身体的意外契机,换了谁也说不清。
老太医重新行了礼便退下了。
段逸宸心里装着事,挥手让剩下的侍女也一并退下。偌大的房间内又一次只剩下他和小影卫二人。
“小七,过来。”
小七仍像先前那样,恭敬地跪下,甚至跪姿都分毫不差。
“上次的任务结果如何?”
段逸宸并不担心小七已经向冒牌货汇报过任务结果。那些伤口不深,至今都尚未愈合,只能说明受伤的时间不远。而他醒来已有五日,最大的可能便是因为这出意外,还没来得及上报。
“人已经解决。”小七言简意赅。
段逸宸无奈抚额,差点忘了这位从前就不是话多的性格。
他不死心,继续问:“可有留下行踪?”
“那晚见到属下的人都已经死了。”小七说到这,顿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除了…除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属下见其尚不记事,就放到了城外的河边。”
小七自知任务完成得有纰漏,当即俯下身请罪。“属下自作主张,还请主上责罚。”
婴儿?既然会出现婴儿,那应当是在某户家里,如此看来,那一家人应该都已经死了。那冒牌货做了什么亏心事,要灭了人满门,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
段逸宸暗自思忖着,却没想到自己沉默的时间过长,被下方的人当作了对其不按命令完成任务不满的表现。
小七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急切道:“属下知错,绝对不会有下次。属下不该妄生恻隐之心,不该无视主人的命令,还请…还请…”
他犹豫了半天,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值得主人的宽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求情的话来。
段逸宸没料到这一系列发展,在他的记忆里,小七不至于敏感惶恐到这个地步。
他听着小七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就觉得牙酸,连忙抬手制止了。
还是先搞清楚那家人的身份比较重要。
“那婴儿是何身份?”
“…是陆侍郎小妾之子。”小七抬起头,呆呆地回答,伤口溢出的血滴顺着他的额头流过眼角,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他在磕头时,完全没有收力。
陆侍郎…是他没听过的名号,想必是这几年升上来的官。究竟有何仇怨,竟到了需要灭门的地步。
段逸宸注意到小七额头上的伤口,一时也思考不出答案,便招招手让他过来。
“有没有干净的纱布?”
“…有。”
小七膝行到段逸宸跟前,猜不透主人的用意,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乖巧地从怀里找出了备用纱布,质量算不上太好,一般都是在受伤时应急用。
段逸宸接过纱布,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七脸上的血迹,并清理干净伤口,最后用仅剩的纱布绕着额头扎了个圈。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