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一连几个晚上让他睡不安稳，白天还要忙配药的七七八八，属实连轴转。偏偏那几个没一个省心，他若是再不看着，怕是当事人自己更不在意呢。
“是‘春风渡’的反噬。”萧逸叹口气，摇了摇头。
介于轻痕怕见生人，他没有让冷香跟着照顾，反而敲开正殿的门，折腾起守院的雪鸢和尚在“服刑”的离弦。
“‘春风渡’与主上多年，怎会突然反噬？”离弦不解，蹙眉担心地问道。
萧逸却没立刻回答，反而是从上到下淡淡打量了他一眼，而后道：“并非突然。‘十欢’…就是可以移解‘鸳鸯断情缠’的蛊虫，和‘春风渡’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但归远身上的‘春风渡’是保命蛊，‘十欢’占据上风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危险。”
他掂量着最后这句的用词，语气里渐渐掺上不确定的成分。
离弦一听，顿时紧张道：“能不能将那个‘十欢’种在我身上，我来替主上……”
“不行。”萧逸想也不想，打断道，“‘十欢’是剧毒之蛊，若无蛊王控制，沾之命陨。”说完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偏院的方向，又将视线移回，望向离弦道，“归远舍不得你承欢，轻痕是最好的选择……”
起初离弦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其中的深意，还想开口寻别的法子。可萧先生的目光太冷，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本该仁心的医者：“先生竟要轻痕——”
“对。”萧逸闭了闭眼，心照不宣，“我无权指责你们的感情，但…离弦，你是风归远的影首，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他手中锋利的刀。”
“我……”
“可你如今。”萧逸凝眸扫过他的手腕，低声问道，“你有多久没出过任务了？阁中事务你又插手了多少？归远只敢叫你做整理信件这种一丁点危险性都没有的工作，我倒宁愿清剿那天是你战死无归，好过这般困于床榻之上，宛若、禁脔一般……”
“你再敢胡说一句，我立刻下令把你阉了送尼姑庵去！”
萧逸神情哀哀，诛心般慢慢说着，一时没注意风归远何时醒来，猝然打断他的话，冷漠地盯上他，好似要将他活活刀刮。
“滚！”
神医瞬间秒怂，连小箱子都没收，嗖的一下翻窗就跑了。刚进门的雪鸢不明就里，放下水盆拧好帕子递过来，还忍不住朝那边望一眼，嘀咕道：“先生怎么不走门？幸好矮窗不高……”
离弦跪坐在里侧，这时候他也不敢搭手，风归远有令在先，不许他做伺候人的那些活计，此时倒叫他有几分尴尬，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你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统领大人说。”
离弦心里一惊。急急抓起风归远的袖子攥在手里，他想求恩典，但他也不知道要求些什么。说自己自愿为奴幽禁听雪院？可他是什么身份，阁主想要，多少身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公子姑娘形形色色没有？说自己能堪大任？可若真真如此，他又怎么会折下无色，险些铸成大错？
进退两难间，他听风归远问道：“哪里疼？”
离弦眼中瞬间点起希望，主上还愿意关心他，说明他还没有被厌弃！
“…不、属下并无疼痛。”
“那哭什么？”风归远无奈笑笑，见人落寞着再突然满怀希冀地看向自己，他便是知道这小影卫又开始多想。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拉近二人的距离，被萧逸一句话打回了原型，他怎能不气得牙根痒痒？！
算那家伙溜得快。风归远心道，下次一定找他算回来这笔帐！
离弦闻言，慌慌张张地用手背擦脸侧：干的。小影卫愣了愣，还知道给自己辩驳一句：“属下、属下没哭……”
“嗯，没哭。快哭了。”风归远偏头看他，眉眼柔和，不见丝毫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