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抱得紧，将脸深深埋在人颈窝里，苏兆晚冰凉的肌肤贴在他唇上，身体纤瘦匀亭，在臂弯中挣扎扭动，不住口地骂他是骗子。
“阿晚……”沈灵均开口，声音生涩，心疼又无奈：“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再自苦。不论是知秋堂还是兰绫教坊，都不是你一己之力足以相抗的。”
“呸！”苏兆晚被牢牢钳制着，挣脱不开，怒斥：“自以为是！你凭什么瞒着我替我决定。我要与谁相抗与你何干，我就算死了又与你何干？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可我不想。”沈灵均固执，低头吻在他肩上。为了杀个沈阕，他便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更何况现在的敌人是兰绫坊，知秋堂，和朝中某个只手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以卵击石，灯蛾扑火。他不要命，可沈灵均绝不会允许他去送死。
苏兆晚火气未消，听他短短一句，冷笑：“你不想，你算老几？放开我！”
“谁害的茗儿我宰他全家，找不到害我茗儿的我大不了一把火把长安城烧了。容不得我们那便谁也别活！一个也别活！”他咬牙切齿，奋力想把沈灵均推开。
他张牙舞爪地发脾气，沈灵均伤脑筋地一次次将他重新捞回怀里，苏兆晚发起飙像极了炸毛的野猫，手脚并用地乱打。沈灵均索性一腿架在他腿上紧紧缠着，从后面抓住他乱挥的腕子。
苏兆晚更怒，乱中抬脚踹了他一记。
忽听得沈灵均闷哼一声，显见着抖了一下。苏兆晚下意识收敛，回头去看，却见少年近在咫尺的面上，俊眉微微颦起，似在忍着疼。
他那一脚正好踹在沈灵均右膝的旧伤上。沈灵均闭眼忍了一阵，才微睁看向他，掌心里沁出了汗。四目相触，苏兆晚想起他旧伤由来，不禁黯然，挣扎也消停了些。
沈灵均按下了疼，声音闷闷的：“阿晚，苏家已经没人了。你想再把自己折进去吗？”
苏兆晚唇动了动，别过头去，默而不语。
沈灵均待要开口，忽然感到温热，一颗泪珠落在他臂上，悄无声息滑入身下褥子里，经晚风一吹，冰凉哀婉。少年心底狠颤了颤。
当年苏茗被害入狱，沈灵均费心打点才进去牢里看了她几次。苏茗是重刑犯，凡是去见她的都得更衣搜身，什么都带不进去，沈灵均纵是朝廷公卿也不得例外。她行刑前夜，便连断头饭都没给她吃上一口。
那天晚上苏茗拉着他讲了许久，来来去去，话题总是围绕着她的兄长，她被卖时仍然身陷沈府的苏意安。苏茗追问沈灵均他的下落，沈灵均想了想那个药人，垂眸不言。问了几次，苏茗冰雪聪明，大约猜到了一二。
一滴温凉的清泪溅在沈灵均腕上。
拥着苏兆晚，他竟感到几分失而复得的炽热与珍视。手臂紧了一紧。
苏兆晚安静下来，扑腾后的疲乏感后知后觉漫卷上来。他光裸的身子陷进沈灵均怀中，咬着被角哀哀地低哭：“灵均，你让我见见她。”
沈灵均微扬下巴，眷恋地厮磨他颈侧耳际，手握着苏兆晚的手，将他攥拳的指头一根一根捋开，“……等所有事情了结之后，我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等事情了结之后……”卧在他臂弯，苏兆晚微眯双目，喃喃地重复。
“阿晚，你信我。”感受到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沈灵均更用力地将他揉进怀中，感觉仿若抱着一片云，稍一松手便会散去不见。
“信你？”苏兆晚语调微微扬起，似有嘲弄，轻飘飘的道：“信你，让你继续将我蒙在鼓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茗儿一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