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雨拭着泪,聘聘婷婷走上两步扶着老妪,抽噎道:“我们姐妹宁月,前几日被人害了在房里。真真儿红颜多薄命,她这般人才怎么就……”
“我是问她本名叫什么。”沈灵均站起身,掸了掸衣袖。
老妪怒斥:“呸,什么本名不本名,狗官尽会放狗臭屁。”
沈灵均冷笑三声,不问了。那老妪也爬到了担架边,抱着里头的尸体放声大哭,哀恸九天,那凄厉的哭声半个长安城都听得见。珠雨和挽风也跟着哀鸣,一时间带得周围的人哀声一片。许是老妪晃得太厉害,她人老力弱,一失手,那尸体从担架上滚了下来,硬挺挺地砸到地面上。
旁侧人见了纷纷惊叫着,许多人捂住了眼睛,还有些直接呕了起来。
宁月的尸身,沈灵均见了也不禁心惊,她显然比上次看见时又腐坏了好些,上回只是面色青白,布满血丝,现在她的皮肉已经溃烂,血淋淋的腐皮翻着肉筋,几乎隐约可见白骨。
“宁月!月儿……”老妪趴在尸体上。
这些人用女子试药,人都死了还不叫入土为安,竟又让她的尸身就这样暴露在众人跟前。沈灵均心下愤恨,捏紧了拳。
“珠雨,挽风。”他压着气,一开口声音仍在颤抖。
“我记得,宁月姑娘是兰绫坊里的人,没错吧?”
那两名女子,正跟着哭得起劲,见问,便点了点头。
沈灵均道:“既然如此,兰绫坊中出了命案,怎的不见坊主红鸾姑娘前来,却劳动你二位?”他淡淡看了她二人一眼:“珠雨姑娘是卧雁居之主,挽风姑娘是莲步坊主人,你们怎的越殂代疱,管起兰绫坊中的事情来了?”
挽风抽噎,道:“红鸾姐姐不巧,这几日被王府召去奏乐不在坊中,因此才请我姐妹前来相帮的。”
“原来如此。”沈灵均点头:“那你们二人就能确认,躺在地上的死者便是兰绫坊的宁月姑娘?”
老妪直着脖子骂了起来:“小兔崽子放什么屁,我自己女儿我会认不得?”
沈灵均充耳不闻,只直直盯着挽风和珠雨。
沈灵均虽然风流名声在外,可他查案的本事也是京中闻名的。与他对视片时,年级稍小的珠雨咽了咽,道:“宁月姐姐我们当然认识,我们常常都在一块的!”
挽风扯住了她,莲步往前碎碎挪了几步,盈盈下拜:“奴家明白沈大人是希望我们拿出证据,免得空口无凭。正巧,红鸾姐姐走之前便将宁月妹妹的卖身契给我们了,这上头还有她的签押,还有她指印。大人可以细查。”说着,将她早就备好笼在袖子里的一页纸抽了出来。
沈灵均接过,细看两眼,又拿去跟尸体手指上的指纹比对了一下,嗤笑:“还真是她。”
他抖了抖卖身契,托在了那老妇眼前,“身契上,是你闺女的签押和指印,确凿无疑。可下官比较关心的是,她签此契约时,用的尚不是她入兰绫坊后新取的花名‘宁月’,而是她本家名字,唤做‘李箩’。”
“你身为她母亲,为何哭丧时喊的竟不是女儿的闺名,而偏要去喊她青楼里时的名字,难不成老夫人觉得,青楼里比在闺阁中更好?”
“你……你,你这狗官,竟辱我女儿……”老夫人嘴里喝骂,气势却明显比方才弱了些。
她还待说些什么,忽然不知从哪里泼出来一瓢水,劈头盖脸淋了她一身。
老妪没防备,大叫一声被淋成落汤鸡,忙不迭抬起衣袖遮脸,谁知,手背上一坨皮肤泡烂了似的,整坨滴了下来,她又下意识去捞,不慎露出了脸,却见脸上的肉好似面粉被冲散,流出一条条沟壑,露出几分底下的皮肤,却白腻光洁,竟半分不似个苍老的模样。
苏兆晚挽着袖子将铜盆往地上一摔,“铛啷”一声吓得人一激灵,他叉着腰,目光往那作戏的人群中扫过去,方才还哭天抢地的人堆竟生生被他震得噤了声,人人眨巴着眼睛看他,面面相觑。
苏兆晚冷笑,道:“说瞎话也没个谱,我在里头听都听不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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