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蜂,号称江湖第一追踪溯影之物,只消沾染一点在衣上便可五天气味不散,且寻常人的鼻子分辨不出,届时释放出特养的药王蜂,由其引路,不论千万里都能寻到目标。
“这种药物名贵,堪比黄金,知秋堂为什么把它们用在一群小孩子身上!”苏兆晚百思不解。
沈灵均托着下巴想了半日,迟疑道:“既然是寻踪之物,也就是知秋堂在那些孩子身上做了记号。只不过这些孩子到底有什么玄机,值得他们花费那么贵的药材……小娘,你可看清了,可是每个孩子额上的朱砂都做了手脚?”
苏兆晚摇摇头:“倒不是。”他指着离他们较近的一张桌子,道:“你看到没有,每个郎中,桌上都放了两碟朱砂。他们看似随意蘸取,其实颇有讲究。或许是他们在号脉的时候,注意到了孩子身体上有什么特质,因而用循蜂朱砂标记。若是没有,则用那碟普通的。”
沈灵均皱眉,心里没底,道:“他们到底……看上了那些孩子什么?”
苏兆晚耸了耸肩:“反正不是预备给他们发糖吃。”
沈灵均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知秋堂很早年开始便是江湖大帮,分舵遍布中原,甚至长安城里便有两家,分处东市、西市。他们的药材好,医者脉息精湛,官家江湖两道都吃得开。可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们从沈阕那一代开始,便与朝中一些重臣大员密切来往。初始时是专供些稀罕药材,达官贵人,养尊处优惯了,身上富贵的毛病总会多一些。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肾气亏竭、身虚骨软,因而多半需要知秋堂给开些锁阳固精之物。
沈氏虽是商贾,却也深谙投其所好之道,抓药时,偶尔也会引荐些红粉娇娃,以供大人们固肾后享受。后来,锁阳之药也少了,给的大都是强提阳气,大补益精之物,服用后立竿见影,当即可享鱼水之欢,可是却从内里掏空身体底子,一旦大厦倾颓,便是药石无医。
知秋堂却凭此名声大噪,赚得盆满钵满。再后来……
沈灵均想到此处,手指微动了动,捏紧了领口,里头一块成色普通的硬玉硌着手。
再后来,知秋堂在京城专设了处教坊,表面上是教授曲乐舞艺,实则特为官场大员所设的暗娼馆。大朝有律,在京官员一律不可嫖妓。这处教坊,可谓是为京城贵人提供了一处销魂休憩之所。
只不过,这里头的官妓,可未必全然是风尘女子。多的是他们各地悬壶看上的良家女,被拐了投进来的。数十年,不知戕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沈灵均抿紧了唇,兰绫教坊,在京城扎根已久,又有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还和江湖上第一大药帮牵连甚深。若要连根拔起,必须证据确凿一击中的,否则,万一牵涉到宫中朝中一些暂且碰不得的人,难免大事化小。因而陛下才下了密旨,叫沈灵均暗中追查,务必水落石出。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知秋堂现在已经如此胆大妄为,竟将手伸向了孩子。
想了半日想不通,沈灵均烦躁地挠挠头:“知秋堂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在这儿烦闷,苏兆晚在旁悠悠闲闲看着,嗤笑出来:“想知道,你随便抓几个你知秋堂的下属来审审不就好了。”
沈灵均皱眉道:“事关重大,哪儿就那么容易了!再说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下人又怎会知道。”
“那没法子了。要么你干脆把沈熹抓来,小娘我一身本事,保管让他吐口,怎么样?”说到毒审沈熹,苏兆晚跃跃欲试,两眼里亮晶晶的。
“你还能再不靠谱一点么!他又没触犯刑律,还开堂义诊,怎么看都是行善积德的大善人,我拿什么审他。”
苏兆晚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原来你们大理寺审案还懂得讲刑律么!”沈灵均白了他一眼,懒得掰扯。
又想了半刻,沈灵均缓下语调,道:“小娘,我需要找到那些,被知秋堂做过循蜂记号的孩子。你帮我。”
苏兆晚道:“这事儿与我有关么?”沈灵均愕然,看着他,苏兆晚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无利不起早,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我费这功夫做什么?”
“可那都是些无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