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太明白。小娘希望与我一起做什么?”虽知他必有私心,沈灵均却没料他竟丝毫不加掩饰,愣了好一阵才按下眼中的惊异,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点距离。
苏兆晚半点不虚,捋着衣袖闲闲道:“恕我直言,大公子,你放眼望去这座府邸里,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沈灵均扬着下巴看他,道:“小娘又如何能断定,我需要选一个人来合作?我手边官印、仵作、文书主簿一应俱全,又怎用得着与您合作,做此谋算亲叔的不义之事?”
“大公子又何必跟我打哑谜!你回的这些天与二老爷之间明争暗斗打量我看不出来么。总之呢,这府里每个人都不简单,多的是些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东西。”苏兆晚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很迟了,他懒得再废话,也没打算沈灵均即可便能答应他。
苏兆晚打了个呵欠:“总之,这个选择我摆在你跟前了。是自己一猛子扎进来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摸爬滚打,还是跟我联手,招招打在他们每个人的七寸处。”
“时不我待呐。下一任堂主推选,也该提上日程了。”边说着他边往外走,伸手搭到门上时,他忽回过头,笑得意味深长:“苦豆芽儿,单打独斗这么些年有什么趣儿!还不是苦着了自个儿。各中利弊,你自己掂量吧。我在临月轩等你。”
“站住。”沈灵均沉声道:“我的这个称呼,你从何处听来的?”
“许多年没听到过了不是?”苏兆晚浅浅一笑:“因为……你娘当年便是如此唤你的呀。”
待得沈灵均回到自己卧房,冷兴已经将昨夜的验尸奏报以及沈灵均交代重抄一份的公文整整齐齐放在他案台上了。
沈灵均重重地坐下,手摸上这两册公文,却心思乱如麻。
这个苏兆晚到底是什么人?沈灵均心想,他居然知道母亲,从前的沈府二娘子苏缇给他起的小名。苏缇身份卑微,是阑州城舞姬,嫁入沈府后一向谨小慎微,几乎从不在人跟前这般亲昵地称呼儿子。
苏兆晚连这都知道,他当真是两年前刚刚入的沈府么?
他皱紧了眉,在脑海中竭力搜索着,却始终记不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么个人。按说苏兆晚虽然阴狠毒辣、城府极深,可那副皮囊却生得顶好,若自己从前与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不可能不记得。
想了半日,没有头绪,沈灵均只觉得心里肺里如火在烧,手捏成拳搁在桌上,骨骼捏得啪啪作响。他现在能断定的是,苏兆晚暂时不会是他的敌人。相反,他手头握了如此多的秘辛线索,保不齐真能帮上他,可比他自己费心筹谋造假证据要方便多了。
只不过,与虎谋皮,会得善果么?
沈灵均在案台前一坐便是半个时辰。温奶娘实在瞧不过了,给他温了一盏红豆沙来,兑了牛乳,催他喝完了早些安寝,这些劳心劳形的明日再说。
沈灵均接过红豆沙,难得地露了几分笑颜,低声道:“多谢奶娘。”温奶娘不说话,只是慈爱地笑着,卧房里没外人,她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勺。
宵夜喝得他身上暖暖的,也生了倦意。沈灵均放下碗便要起身,忽然痛哼,在案上一撑,腿一软险些没站起来。温奶娘忙扶着道:“大公子慢些。”
“无妨。”沈灵均咬牙忍着膝盖里传上来刀刮一般的疼痛,几颗汗珠沿着面颊滚落下来。他捂着膝盖缓了好一阵,才被温奶娘搀着,慢悠悠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