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客厅,褚衡轻声呼唤。
“路西法。”
那团积聚在墙角的红色磁流体如同一个巨大的僵化的蜘蛛茧,夜色下,只有中间柔软起搏,在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缓慢地开始剥离,露出中间奄奄一息的动物来。
“对新娘这么粗鲁可是有失礼仪的。”
褚衡不赞同地戳了戳自己的精神体,那团红色流体却在那一瞬竖起细小的尖刺,拒绝主人的触碰。
褚衡嘴角带笑,半蹲下身去,摸了摸昏迷的灰狼头颅,手掌沾上一层血雾。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如同对待珍视之物。
就像,对待身后洗浴间里昏迷不醒的哨兵一样。
不出几日,褚衡在军部的宿舍就被仇琛砸得家徒四壁。
军医来了几次,打过镇定剂,但昏睡过后哨兵还是一样行事,褚衡将他关在宿舍冷静,而这就是仇琛得知现状后的冷静方式。
他不和褚衡说话,准确的说,他不和任何人说话,自从被下过心理暗示后,他整个人仿佛与外界断联,失去了基础反应。
军医表示非常担心仇琛的心理状态,褚衡得知消息,却在军中操练时洒脱一笑:“随他去,链子他又咬不断。”
褚衡在跟着熟悉军部的作战训练方式,没有时间去关心宠物,累了回宿舍就摁着人在废墟里做,褚衡只要不刻意用信息素施压把ALPHA弄得动弹不得,做爱就弄得和打架一样,每回都见血,反复几次之后,褚衡一回宿舍,仇琛就躲起来,倒也不砸东西了。
很多次褚衡出门前,会看到仇琛一脸空茫地靠墙坐在客厅角落一堆废墟里,偌大一个ALPHA,望向落地窗外的灰沉的天际,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笼中鸟。
褚衡带仇琛出门前,让人给他换了西装,做了造型,但那副要让人出殡的脸色,生生把妆容压得阴鸷憔悴。
褚衡穿着皇族繁复厚重、金白相间的礼服,他坐在一侧给自己挑戒指,玛瑙、翡翠、蓝宝石。
褚衡拿起那枚深蓝色的宝石,带入中指指间。
他抬起手,对着仇琛的眼睛,比对后说:“我喜欢这个,像你的眼睛。”
仇琛径直闭上了眼。
褚衡嗤笑一声,手指暧昧拂过哨兵的眉目:“我就说嘛,好好的,怎么会变成哑巴呢?”
褚衡另一只手往下,在即将抚摸到仇琛胯下的东西时,被一把捏住了手腕。
湿润感弥漫。
仇琛下意识还是用了那只被折断的手,血透过纱布,弄脏了褚衡的袖口。
仇琛睁开了眼睛,沉寂的蓝眸里带着吞噬一切的冷,然后飞速甩开了褚衡的手,站了起来。
褚衡懒洋洋地伸出手去,让慌张的仆人收拾袖口上的血,发问:“你去哪?”
仇琛步子不停。
褚衡说:“我是无所谓,不过今天是去仇氏的日子,你应该不会想惹我的。”
仇琛缓慢地站住了,ALPHA的背影显得孤寂瘦削,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被褚衡标记过后,他瘦了许多。
仇氏是仇琛的盔甲,也是软肋。
仇琛虽说是仇氏之子,但父母早逝,仇氏由他的姑姑仇芜掌家,他自小早慧,逐渐在父母的冰冷勋功奖章里变得沉默寡言,他和石芷鹤结缘,也是因为与温和坚韧的OMEGA同为孤儿。
空气静了片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仇琛第一次开口与他人交流,只不过声音哑得厉害,飘忽不定的。
“与仇氏无关。”
“谁知道呢?也许,你再反抗一下,那就有关了。”
血渍被清理干净了,褚衡收手,缓步走上前,他探手,从后抓住仇琛的那只流血的手腕。
他举起仇琛的手仔细观察,动作轻柔,表情疼惜:“又要重新包扎了,也不看着点儿。”
仇琛意图收回,褚衡却用了点狠劲抓紧,手背颤抖,伤口开裂,渗出了更大片的血痕。
褚衡抬起头,笑得温柔:“我给你上药。”
褚衡并未事先告知要拜访仇氏,而是挑了一个仇氏本就举行家宴的日子凑了个热闹,大厅门口,穿着黑色鱼尾裙的仇芜临时得到通知,顶着阴冷的天气等了许久。
仇琛刚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红了眼眶,仇琛被抓住受伤的手还嘶了一声,更是引得女ALPHA愧声不已。
褚衡站在一旁,眉眼飞扬,不带丝毫不虞,仿佛从未向他人隐瞒过仇琛的去向与生死,道:“他憋坏了,带他出来走走。”
仇琛身上的气味无法掩盖,那种汹涌仿佛要吞没一切的海啸感消退,剩余的仅是淡而清新的海盐余韵,仇芜只要靠近,就能明白仇琛的身份已经身不由己。
仇芜视线转过来,落在褚衡的笑脸上,片刻之后居然也能说:“殿下,仇琛往后就交由您照顾了。”
有侍从路过,他便讨了杯香槟,褚衡举起高脚杯,和她在空中轻轻一碰,笑着,仿佛真诚又仿佛漫不经心:“我会的。”
仇琛站在一侧,既不应和,也无笑容。
仇芜看向仇琛的眼神带上了细不可察的悲伤。
总归不是专门为了仇琛而开的宴席,仇芜还有事要忙,褚衡谢绝他人攀谈,便在宴席里挑挑拣拣,吃着甜点,喝着酒,视线偶尔流连在盛装打扮的贵族OMEGA身上,放松肆意,完全一副纨绔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