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两边的道路逐渐变得破败,富贵向来都靠贫穷衬托,与他们紧挨着的晚间运行的货车突然发出尖锐的喇叭声,本在树旁休憩的流浪狗都大叫着飞奔远离。
林钰晚在这一刻缓缓睁开双眼,强光袭来的不适感让他偏了偏头,黑鹰的说话声夹杂着愤怒:?
“草,陈嘉乐那小子在干嘛?”
林钰晚应声向外望,街道另一边陈嘉乐和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面对面站着,女人的一只手就要摸到他脸上去了。
“嘉钥,你好久没去我那儿了。”
陈嘉乐本想挥开女人的胳膊,突然被一阵汽笛声吸引了注意,货车的大灯相当刺眼,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林钰晚的车。
于是他做了这辈子最愚蠢、最幼稚、最丢人和下作的举动。陈嘉乐弯下腰把脸贴在女人面前,同时一只手搂过女人的腰,从林钰晚那个方向望过来,他们就像一对亲密交吻的恋人。
用不相干的人来引起心上人的注意,实属世界上最无赖的行为。
陈嘉乐的动作把面前的女人弄得面色一红,她象征性推了推,语气柔软:
“哎呀,别在这。”
下一秒,陈嘉乐嘴唇靠近女人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做了,别来找我了。”
手放开的那一刹那,女人的面色瞬间变了,她瞪着陈嘉乐,陈嘉乐却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笑:
“姐姐,谢谢你记挂我。”
女人这才松了表情,她拿正了昂贵的包,一只手拉开了两座跑车的车门,想了想还是说了句:
“有困难还可以来找我。”
说罢扬长而去,跑车车灯就像猎豹的眼睛,明亮凶悍,不带一丝留恋。
女人离开以后,陈嘉乐看见了道路尽头站着的林钰晚。
怎么说呢,陈嘉乐觉得就算他面前站着一万个美若天仙的人,他还是能看见毫无光亮的角落里的林钰晚。不是因为林钰晚相貌出众,是因为他看不见别人。
十二月的晚风是杀人的尖刀,林钰晚的鼻尖很快就浮红了,可他的面色却比这阵阴风更冷。
陈嘉乐穿得很单薄,他不怕冷,陈羽说他是行走的火炉,冬天天天把手往陈嘉乐衣服口袋里揣。
路边待修的灯柱发出忽明忽暗的灯光,林钰晚走向陈嘉乐,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很稳很慢,最后直直停在陈嘉乐跟前。
陈嘉乐低头,他看见了林钰晚微动的瞳仁。
——啪
算算陈嘉乐倒是相当久没挨过林钰晚巴掌了。林钰晚起先打他是因为陈嘉乐玩弄他畸形的性器官,他接受不了,后来渐渐从性事中得了趣就随陈嘉乐去了。但此刻林越晚这一巴掌真是没留一点情面,陈嘉乐半边侧脸迅速变红,比冷风效果猛多了。
最可笑的是陈嘉乐结实挨了这一巴掌,脑子里想的还是想和林钰晚接吻,他甚至觉得自己硬了,可惜话一出口却半点表达不出心中所想:
“林钰晚,”陈嘉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打轻了吧?我不痛。”
林钰晚漂亮的眼珠在陈嘉乐放肆的目光下向上聚焦,直到同他四目相对。
下夜班形单影只的路人经过时好奇地望向他们,看清陈嘉乐的表情后又很快收回视线。
持续太久且毫无意义的对峙间,陈嘉乐拉起林钰晚的手想往小区走,林钰晚却瞬间甩开了他。
再回身时,林钰晚揉着手腕,那样疏离的眼神让陈嘉乐瞬间就后悔了。
“我来是告诉你,陈羽过两天会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去节目组试镜。”
林钰晚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
“上次你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这次我和你说了。”
说完林钰晚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黑鹰停在马路对面的车走。他没走几步就再度被陈嘉乐拉住,陈嘉乐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林钰晚,你生气吗?”
陈嘉乐知道自己幼稚、胡搅蛮缠,自导自演了一出极烂的戏,可他的确太想知道了。
尽管是不会有结局的故事,那你会因为我感到疲惫吗?会因为我和别人在一起而不开心吗?会因为我而牵动情绪吗?
林钰晚转身后陈嘉乐就懂了,因为他这个表情陈嘉乐见过——林钰晚在雨夜杀完人向他走来时也是这个表情。
陈嘉乐很想告诉林钰晚他没有同那个女人怎么样,他只不过是模仿初高中情窦初开的学生,进行了一次再幼稚不过的试探。可惜陈嘉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疯了,只是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
“你生气吗,林钰晚?”
林钰晚向来不回答他觉得没有意义的问题,这次倒是难得开了金口,他再一次抚开了陈嘉乐的手,笑了笑:
“你现在别碰我,脏。”
黑鹰把车掉了个头,缓缓开过来接上了林钰晚,驾驶座上的车窗摇下了半截,他就从那里看向陈嘉乐。
陈嘉乐模样确实顶尖,这点黑鹰从来不否认。他跟着林钰晚见了许多知名艺人,没有一个有陈嘉乐身形气质好,他甚至不想说自己作为男人也会嫉妒同性优秀的外貌。
此时此刻陈嘉乐站在原地,眼神不剩下一点光。他被林钰晚甩开的胳膊还悬在那里,冷风穿过手心,告诉他他抓不住任何东西。
陈嘉乐有错吗,他不知道。飞鸟与鱼尚能隔着水面相望,白云渗出的雨水却落不到地面就会蒸发,永远滋润不到干裂的泥。
黑色宾利流畅地与陈嘉乐擦身而过,他在那一瞬间与黑鹰对视。对方的眼神里有警告,更多的是一种同情,仿佛在说:看,不听劝,你现在就是那条可怜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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