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榷儿走的第一天,想他。
小榷儿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小榷儿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见晏惊棠望妻石似的坐在椅子上盯着西苑的方向看许久,卓清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主子那么喜欢沈榷,为何非要将他送走?”
明明盯梢这种任务随便派个人也能做。
晏惊棠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将笔下被墨汁晕染成一片的纸张揉成一团,声音颇有些哀怨:“我倒是想留,可他又不乖,又不听我话……”
卓清没吭声,那麻木的眼神已经意味很明了——可是您不就吃他那一套嘛!
晏惊棠沉默一会儿,将笔往桌上轻轻一扣,甩袖起身,自暴自弃似的道:“罢了,本侯出去挖挖野菜散散心!”
卓清:“……使不得。”放过野菜。
正待出门呢,忽而门口有人通传,说定国公世子林意之到了。
晏惊棠有些疑惑,觉得自己最近并未招惹这位世子爷,不知道他找上门来所谓何事,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叫人摆茶接待。
林意之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人手中抱着一个大箱子,显得来势汹汹。
晏惊棠眼皮一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低头抿了一口水,不动声色地问道:“世子爷此番上门,不知所谓何事?”
林意之指使着那俩小厮将箱子打开,金银玉器塞得满满当当,散发的金光险些闪瞎了晏惊棠这乡下王侯的眼,脸上表情都温和许多。
林意之没敢看他,支吾了半天,脸上憋的通红,才憋出一句话:“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晏惊棠有些不明所以。
林意之见他一脸茫然不似作伪,不由得生出一股自作多情的委屈,腔调稍微高了些:“就之前……端王殿下那事,你不还在生我气吗?”
晏惊棠有些懵了:“啊?”
林意之脸都气红了,指着他道:“你别摆出这幅样子!你若不生气,前几天我设宴请你,你为何不来?还一句话都不回我!”
晏惊棠是真委屈,先前他病得人事不知,府中事物皆撒手不管,什么拜帖请帖都被沈榷这小心眼儿擅自处理了,落不到他手里,他根本不知道林意之给他递过帖子,若是知道,肯定少不得提笔敷衍两句再推的。
不过这种事儿作房中之乐闹一闹沈榷还好,放人前说就有些不大成体统,晏惊棠掩唇尴尬地咳了两声,道:“那时确实不太方便……我并未生世子爷的气。”
林意之抬了抬眼,不太自在地看了眼他:“真的?”
晏惊棠很克制地扫了一眼地上那两箱金银,很真诚地点点头。
世人皆道定北侯拥兵自重,这话根本就是在扯淡——在皇帝有意克扣军费的情况下,原本那些兵马早已经裁得不能再裁了,目前还勉强能凑个班子不散纯粹是靠情怀以及那些老将军们的接济。
拥兵自重?开玩笑!定北侯一年俸禄才多少?
所以我们侯爷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早已经快穷的当裤子了,所以林意之只要给钱,什么话都好说。
林意之一下子就有一些雀跃,随后仿佛想到什么,又道:“对了,陵水河上的冰化了,我们明日约了一些人去河上赏玩,还有城中的一些姑娘们也来,你要不要一起?”末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端王殿下不来。”
这与端王殿下来不来没有关系,主要是晏惊棠于这金玉窝里躺了一整个冬日,骨头早已酥了,一点也不想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出去赏玩什么劳什子的河,他干笑两声,道:“这怕是不太方……”
林意之顿时委屈道:“你明明说不生我气的!”
晏惊棠:“……”
他还想挣扎一番,对上了林意之满脸控诉的眼神,被堵得哑口无言,也是实在拿人的手短,迫于无奈,只得应下:“……好吧。”
林意之心满意足,摇着一把扑棱棱的折扇,满面春风地走了。
卓清难得见他吃蔫,憋笑道:“主子身子弱,多出去走走也好。”省得没事干天天想那祸国的鸟儿。
晏惊棠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指着地上那两箱金银玉器,吩咐道:“点清楚了,充作军费。”
卓清应声退下。
第二日,晏惊棠一大早就被上门的林意之抓起来,眼皮都还在打架,就被推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