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苍发出了一阵呼噜呼噜的音，又将头努力在师父怀里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起了身。
因为游无咎在做那些料理草药的事情时总是兴冲冲，很开心的样子。
凛苍喜欢看他高兴的模样，虽然现下恨不得黏他黏的死死的，却也只能暂时选择撒手，让他自己去外面忙活一阵。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小时候好，有时候去山脚下的地方，其实离的没多远，但那时候游无咎也常舍不得看不着凛苍，会把它团吧团吧塞一塞，装药筐里再插几株药草掩盖下，就带着一起出去溜达呢。
现下……凛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兽骨虽然零落，但现如今靠鬼态缩成一小团雾化的小野兽，变作当年身量跟去也不是不可。
但总怕再见到师父担惊受怕的目光，毕竟他目前连种植药草都十分谨慎小心，好似还生怕能被周遭人发现一样。
凛苍想笑，可目前委实笑不出来，又觉得游无咎离开的房间相当空旷孤冷，想了下，手自虚空中一挥，掏出一溜排薄冰凝作的锋利小刀，各种型号，大大小小的尺寸都有，结果选了把菜刀款式的，拎着就去灶台了。
一看就是蛮久没有生火使用过的失修状态，凛苍又想起先前师父说吃不饱的委屈掉泪模样，心道他一个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凑合过的呢。倒是自己，因为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只好学会了自己烧菜。
眼下这灶台早已生尘堆灰，体积也小。
凛苍左右扫了眼，索性将这灶台直接飞灰灭为尘霁，尔后直接用术法新造了个跟他在北地领属地差不多大的。
他先洗净了手，起锅就开始炼起了糖，随后就炒起了糖色。
一边等着那糖色熬出来，边又从虚空中掏了把先前在对过山上杀人挑肉筋时差不多的小钻刀，可他拿出来的这把是薄冰凝制的，非常剔透。
他用着如出一辙的手法，挑取了一整条猪肘的几个部分，先是钻了几点，随后就手脚麻利地片了起来。
甚至比他先前切那人臂膀分丝还要仔细。
细一点，肉打的薄薄的，便分外容易入味。
他怕游无咎吃得腻，又委实想哄着他能多吃下一些去，尽快长点肉养回身体。转念也打起了种种仙丹的主意，寻思着从哪儿去整点适合师父的回来。
待到满锅都是甜滋滋的红糖稠味时，他将这看似一整块的肘子，两边堆挤着下了锅，运气好的话，由于糖浆炼的够稠，那么这肘子可能还能呈原先完整形状，只不过在伸筷去夹一口的时候，才能甜腻地分拔下来些许肉片。味道极鲜美又能不破坏最初状态。
凛苍眯了眯眼，他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很多时候，他确实不太在意自己切的究竟是人，还是肉，还是人肉，仙肉，兽肉。
就像爱恨本源对他来说也委实难分辨一样——鸿蒙初开之时，它本就成型于混沌，而为他破开这混沌之念，逐渐有兽身幻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时——见到的本就是一个满心满眼为他好的人。
他也只能记得这人的好，旁的，只不过是他心情好，他乐意去辨认一下。
否则，除了那破开他混沌神识之外的东西，他也都可默认他们为另外的“混沌”。
是一些不重要、弱小的、没必要在意的东西。
凛苍此刻似乎心情很是愉快，看着锅中白肉渐渐再度变得褐红，连周边都冒起了“咕嘟咕嘟”的糖浆泡泡，丝丝的甜味几乎要充斥满他整个神识。
又随手掂了两勺，评估了下这个糖浆粘稠度，他便手快脚快将先前削好的土豆块和地瓜条也抛了进去。
知道游无咎不喜欢八角的味道，凛苍先前下锅时也只好放了些香叶和桂皮暂作前调调味，现下是遮掩不住的香气四溢。如果给师父屏蔽他的嗅觉，那他可能在去料理仙草时就会发现自己有在偷偷遮掩什么了，故而此刻凛苍也不意外，游无咎会寻着味过来探头一看。
“小苍。”游无咎一来先是被那焕然一新的灶台给震住了一下，便更加慌乱起心中推测，“小苍难道想回来这里长住吗？”
凛苍忙活着手里的事，闻言只给了游无咎一个眼风。
游无咎只好又绕到他另一侧来：“会不会、嗯……就是，太香了……”
他还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发现生火烧菜的这个烟在白天倒也没飘多高的。
凛苍嘴巴一直紧闭着，手下却分毫不乱地猛一操刀——“嗙”的一声将案板上的黄瓜拍了个稀烂。
游无咎被吓一跳，第一反应却还是去拽凛苍衣角。
不过刚才也没有小苍生气的那种征兆，他就真的只是在拍黄瓜罢了。
游无咎就见凛苍忽然抻了抻身，似乎要去勾更远处一个台子上摆的陈醋和酱油，他本想帮忙勾一下，正好顺着凛苍抬手这个姿势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了，只是要伸手时凛苍已经收回手了，他就像是故意没看到游无咎一样，顺势把师父圈回了怀里。
游无咎被他那强劲有力的臂膀箍得一下子闷在他胸前，轻轻“呀”了一声，不知道小苍在发什么疯，就又想从他胳肢窝底下再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