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燕都大学开学。
季宁川推开宿舍门时,一个少年正站在宿舍的光影交界处,低头整理着书桌。落日熔金,夕阳温柔灿烂,他穿一身白衣,轻落落地站在光影中,身姿纤细挺拔,相貌柔和昳丽,气质淡雅出尘。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倏然笑开,清澈干净的笑容映衬在暖黄的金辉中,漂亮得几乎令阳光都黯然失色。
“季、季先生好,又见面了。”他似乎有些紧张,手指蜷起攥住衣衫下摆,脚尖不自觉地轻蹭地面。
季宁川觉得眼前这个俊雅秀气的少年有些眼熟,顿了片刻,才隐约想起不久前与他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你是白……”
“白晴云。”少年见他面露思索,连忙主动接上他的话,知情识趣地道出自己的名字。见季宁川似乎是已经忘了他,白晴云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却仍然笑了笑,柔声说:“之前柳家青宴,我们见过的。”他迎上前去,想要接过季宁川手中的行李箱。
“劳驾,让一让。”这时,宿舍大门却被“砰”地推开,柳景笙一身铆钉朋克装,张扬地站在季宁川身后,明媚艳丽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目光却淡淡的,直视白晴云,道:“东西有点多,我帮主人放就好。”说着,他伸手拿过季宁川的行李箱,率先踏入宿舍,左耳那颗漂亮的幽蓝色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中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白晴云如同被那光芒刺中了,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勉强笑道:“好的。”
季宁川反倒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柳景笙道:“阿笙,在外面不要叫主人了,像以前一样叫名字就好。”白晴云是圈内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倒还好一些。但学校里人来人往,如果被其他不明情况的人听到,肯定会觉得奇怪,穷根究底之下,说不定会为柳景笙带来麻烦。
柳景笙闻言,回眸一笑,眼中流光溢彩,暖意融融。
“好呀……川川。”他压低声音,“川川”二字叫得又娇又软,尾音轻轻上勾,暧昧又缠绵,有种旁若无人的亲密。
白晴云站在一旁,轻轻地垂下了眼睛。
季宁川走入宿舍,在他身后,柳絮春也随之走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带着斯文的金丝眼镜,领口别着一枚钻石簇拥的蓝宝石胸针,高雅又别致。他身材高挑,两腿修长,气质沉静,比之年轻漂亮、肆意张扬的柳景笙,更多了几分成熟儒雅的魅力。
只是,大约是由于西装太过修身,腰身掐得极细,反倒显得他的胸部十分饱满,且似乎并不是那种肌肉发达的硬挺,而仿佛有些柔软似的,偶尔动作大了,会有极细微的颤动,。
柳絮春环视宿舍一圈,眼神从白晴云身上轻飘飘地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看不见他似的,只轻声对季宁川说:“环境有些简陋,回头我让人帮您收拾一下。等第一学年结束后,就可以申请退宿,回家里住了。”
他以往虽经常叫季宁川“主人”,却很少特意用敬称,这时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想来是顾虑到白晴云在,不想显得恃宠而骄。季宁川心中暗自发笑,说道:“这就很好啦,不用那么麻烦,大家都这样住,没关系的。”
认真说来,燕都大学的宿舍环境其实并不差。一寝四人,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配备空调和热水器,在大学中已经算是条件相当不错了。只是与奢华绮丽的柳家别墅相比,才显得有些简陋。
柳絮春注视着季宁川,温柔地说:“不管怎样,都是委屈您了。”
季宁川笑道:“哪有委屈,我又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柳絮春就不说话了,只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神情眷恋,眼神不舍。季宁川心中一动,明白柳絮春是不舍得与他分开,从前夜夜相拥,情欲交融,亲密无间,如今突然要分开,虽还都在燕都,却到底是分隔两地,柳絮春心里必定难受不安、依依不舍。
“我每个周末都回家,好不好?”季宁川心下酸软,竟也有些不舍起来,便压低了声音,轻轻哄道:“平时你如果想我,就来学校找我,嗯?”
季宁川看到,柳絮春的目光微微湿润了,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表情,没有流露出脆弱不堪的模样,只温柔缱绻地笑了笑,小声应道:“好。”
大约是因为宿舍里除了他们,只有白晴云一人,而他也是双性人,所以柳絮春并没有过多遮掩,站在季宁川身旁与他亲密私语,甚至大胆地仰起头,主动在季宁川唇上亲了一下。
柳景笙站在一旁,余光瞥到这一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却竟然没有说什么,只蹲下身打开季宁川的行李箱,帮他收拾东西。面对白晴云这个外人时,他和柳絮春内部原本针锋相对的矛盾,立刻被不约而同地默契掩藏起来,两人都做出太平无事的模样,好像私下从不曾相争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