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季宁川又做了梦。
[少年坐在桌前,垂头认真做着试卷,碳素笔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片刻后算出了一个数字,填写在卷面上。墨玉似的短发从他耳旁柔软垂下,在皮肤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柳絮春进门,看着季宁川认真伏案的瘦削背影,微微失神。
他呆了一会儿,低咳一声,敲了敲身侧的房门,轻声道:“宁川。”
季宁川回过头去,柳絮春端着一盘酸奶水果沙拉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快十点了,便笑着说:“这么晚了,休息一会儿吧。”
季宁川回过头,说:“我做完这张试卷。”
柳絮春将水果放到桌上,坐在一旁看着他,问:“要多久呀……太晚睡觉,明天精神不好的。”
“不会很晚,”季宁川说,“您有什么事吗?”
柳絮春垂下眼睛,细长的手指放在桌上,微微蜷起,说道:“宁川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用敬称啊,‘您’什么的,感觉好疏远。”
季宁川一愣,抬头看他。柳絮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面庞微红,“也不要叫柳先生好不好?可以直接叫名字的。”
“……这不太好吧,”季宁川说,“毕竟是……”
毕竟算长辈。
季宁川顿住,想起柳絮春之前说不想当他的长辈,想当他的……双性人。
柳絮春的身体微微前倾,期盼地看着他,“没有不好的,我是你的人啊,你可以随便叫我的。叫得亲近一点,好不好?……你都叫景笙作阿笙的。”说到最后,他的话里有些不是滋味。
季宁川笑了,道:“那我要叫你阿絮吗?还是叫阿春?”
不管哪个名字,都感觉和柳絮春完全不搭。
他在外面可是“柳总”哎。
但柳絮春却没有觉出违和,他的脸红透了,低下头去,声如蚊蚋,“都、都可以的。你要是床上喜欢叫别的……也都行。”
“叫什么?”季宁川挑了一边眉。
“就、想怎么叫怎么叫,小狗啊,爸爸啊,骚奴啊……都行的。”柳絮春红着脸小声说,两条腿并在一起,轻轻绞了一下。
季宁川收了笑,注视着柳絮春。柳絮春被看得坐立不安,眼角一下下挑着偷看季宁川,“怎、怎么了……”
季宁川伸手,拧了一下柳絮春的腮,触手滑腻热烫,“别发浪,我还要做题。”
“……哦,那你先做,我不说话了。”柳絮春连忙说,看上去不像叱咤风云的商业精英,倒有几分温柔人妻的风韵,对年少的爱人满怀包容,又按捺不住心底涌动的强烈欲望。
他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季宁川,看着看着,眼中便透出痴迷来,身体也热了起来。
前几天,他与柳景笙在一楼大厅争执,季宁川先行离开,谁也没有选择后,那场扯下颜面、争风吃醋的纠缠,似乎就让季宁川意识到了这场关系的麻烦之处,这几天再也没有与两人亲密过。他总是忙于功课,似乎他与景笙不过是他生活中的点缀。这样的结果让两人都懊丧不已,又后悔又着急。
不过两三天没做爱,双性人的身体,就已经饥渴得按捺不住了。
所以柳絮春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再次敲响了季宁川的房门。
季宁川果然没做到很晚,大约十点半,他就写完试卷,收起了功课。
柳絮春连忙帮他一起收拾,一边整理草稿纸,一边说:“好辛苦呀,本来白天就要上课,晚上回家还要学到这么晚。”
“快要高考了,功课紧。”季宁川说。
柳絮春的手微微一顿,又动了起来,口中问:“那宁川高考想考哪所学校呢?”
季宁川其实还没有细想过这个,只是想尽量考得分高一些,等报志愿时再选择,便说:“等高考成绩出来再看吧。”
“这样啊,”柳絮春犹豫着,问道,“你觉得……燕都大学怎么样?”
季宁川一愣,燕都大学是全国顶尖的百年名校,非常难考,有些省份甚至要全省排名前十才有机会。尽管季宁川成绩不错,却也不能说有十足把握能考上燕都大学。
他看向柳絮春,柳絮春将草稿纸与试卷摞成一叠,装入他的书包中,动作有些慢,像是一边做一边思考着怎么说,“你也知道,燕都大学每年都有内部招生的名额,去年景笙入学就是用的内部名额。这个名额,倒也不是很难拿。我就是看你最近学习太累了,其实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用非这么累,不必太逼自己的……”
柳絮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季宁川的脸色,生怕哪里说得不好,引起季宁川的反感。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成绩很好,单凭自己考,也能考上很出色的大学。只是……毕竟有一条轻松些的路,走一走也没什么不好。我看你每天学习到这么晚,睡都睡不够,也、也很心疼……”柳絮春注视着季宁川,伸手碰了碰他眼底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