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停稳,车门打开,季宁川提着行李箱下车,随着人流出站,然后转乘地铁,一个多小时后来到燕都大学。燕都似乎也刚下过雨,天气闷闷的,大地上热气升腾,然而太阳却已经出来,阳光灿烂的洒下来,为远近都渡上了一层金光。
燕都大学占地广阔,环境清幽,校园内种着许多粗壮高大的百年老树,枝叶葳蕤,郁郁葱葱,宿舍区所在的清园位于校园东南角,掩映在一片茂盛繁密的樱花林中,此时晚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团团环在枝桠,花开烂漫,美得不似人间。
这会儿正是下午四五点钟,附近的篮球场人声喧哗,樱花林中遍布相聚拍照的男男女女,远远传来欢快的谈笑声,宿舍大门外人来人往,各色小摊依次摆开,炸物的香气与草木的清香交汇在傍晚的空气中,人潮如织。季宁川拉着行李箱,从人流中走过,进入男生宿舍楼。
楼道很安静,空荡荡的,306宿舍中只有一个人,季宁川推门而入时,他正坐在桌前看电影,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回来啦?”
那是个很好看的男生,与梦境中柳景笙那近乎锋利的漂亮不同,他是温和的、柔软的,脸部轮廓圆润,棱角也不分明,精致的眉眼间没有一丝攻击力,远山淡眉,杏仁双眼,有点近乎女相的柔弱美丽,性格也十分温柔。
他有一个很别致的名字,白晴云。让人听到便想起夏日里蔚蓝如洗的广袤天空,白云在其间慢悠悠的飘荡,微热的夏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绿涛阵阵,风清气和,一切都晴朗而明媚。
济宁川也笑起来,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白晴云弯着眉眼说:“奇骏和涛涛去社团了,我想你应该快回来了,就没有出去。”
周奇骏与齐涛是季宁川剩下的两位舍友。
季宁川放下行李箱,白晴云跟过来,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一两天就回来了。”
“给家里做了扫除。你呢,假期没有回家吗?”季宁川说。
“没有呀,我家反正离得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又不用非在假期。”白晴云笑道。
两人说着闲话,季宁川打开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归置,碰到那本名为《艳春番》的书时,季宁川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它拿起,放到床头。
“这是什么?”白晴云好奇地问。
“没什么,”季宁川简短地说,“从家里带回来的一本书。”
白晴云点点头,没有再去看电脑上放到一半的电影,只围着季宁川与他聊天,偶尔帮忙递一下东西,言笑彦彦。
白晴云家境优越,家中经营着数个高端珠宝品牌,是国内着名的奢侈品财团和珠宝世家。按理说,作为豪富之家娇养长大的贵公子,白晴云怎么也该有些不同寻常的爱好,或独属于他们那个阶层的圈子,但他却生活十分简单,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宿舍里,除了上课,几乎都是随着济宁川一起活动,很少独自外出。
可他又不是那种沉默内向、不善言辞的性格,这就有些奇怪。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和秘密,季宁川不愿去深究,他觉得朋友之间本就合则来、不合则去,不必事事都弄得明白。
便如此刻,白晴云站在一旁,看着收拾行李的季宁川,眼中映着润润的光,目光定定,几乎是一直注视着他,片刻不离。但等季宁川回头,发现他过分专注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他时,他只笑着摇摇头,说声“没什么”,季宁川便不在意了。
等季宁川收好东西,两人去食堂吃过晚饭,天便黑下来。宿舍里其他两个人也回来了,周奇骏长得人高马大,肤色黝黑,粗旷坚毅,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齐涛则瘦瘦小小,身高只有一米七多,皮肤很白,长得也秀气,说话声音小小的,有些内向。
周奇骏一进门,就先捂着脸“嘶”了一声,齐涛急急忙忙扶他坐下,又从柜中拿出药油,用棉签沾着往他脸上涂。季宁川这才注意到,周奇骏右眼下浮着一大团淤青,眼角都裂开了,有红艳的血流出来。
“这是怎么了?”白晴云吓了一跳,“你们去打架了吗?”
“轻点,肏……”周奇骏龇牙咧嘴,“笙哥今天疯了,一个人单挑了整个社团,这哪里还是练习,完全就是挨揍!肏,你轻点,涛涛我跟你说,要不是今天我护着你,你就要被点到了,就你这小身板,哪里经得住一拳……”
齐涛抿嘴一笑,手上的动作越发轻了些,小声说:“是,谢谢骏哥。”
周奇骏与齐涛参加的是学校的散打社,作为纯兴趣类的社团,它的组织很松散,对会员的约束力也不强,社团活动几乎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但它的社长却赫赫有名,就是周奇骏口中的“笙哥”,据传是燕都某个巨富豪门世家的继承人,因是家中独子,自小众星捧月,所以性格桀骜不逊,为人霸道强横,是整个燕都富二代圈子的领头人。散打社与其说是一个兴趣社团,不如说是一个富二代俱乐部,会员都是那位会长的追随者,或是其他家世不及他、却想要巴结攀附之人。
周奇骏算是界于两者之间,他亦家境优越,父母经营着连锁酒店,在燕都很有些号召力,但因发迹较晚,与顶级世家仍相距甚远。因此,他够不上那位会长的圈子,却又比其他攀附之人更强一些,在散打社不算引人注目,也算不上泯然众人。
齐涛则完全是跟着周奇骏去的,他来自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单亲家庭,家境普通,是全凭努力与成绩考上的燕都大学,和那些豪门世家子弟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但他与周奇骏关系好,便常跟着他活动,因此也在散打社挂了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