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弟的礼物,”阿麻吕笑着从他掌心拿起那颗红珠。
阿麻吕本以为这是玛瑙或者其他宝石,打算看一下就把这贵重物品还给他。但当他拿起红珠时,才发觉这东西似乎不是宝石类的材质——太轻了,比木珠还要轻许多。
“……这是?”阿麻吕疑惑地问。
“是一颗果子哇,”见阿麻吕没猜出来,刘移溿很开心地笑了,“它是我去年见到的最好看的果子。”
“那天我没舍得吃,爷爷知道以后就帮我处理了一下。现在它摔不扁,也不会被水浸坏、被火烧掉,是一颗很厉害的珠子!”
从这童言童语中,阿麻吕听出了事情的关键——刘前辈应该是用特殊的防腐方法,给这颗果子作了处理。也就是说,这玩意即使不贵重,也还是挺稀奇的。阿麻吕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防腐技术,更没见过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给一颗果子作防腐处理。
“那这个可是宝物啊,送给我真的不要紧吗?”他笑着对刘移溿说,“还是你来保管它吧。”
刘移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像个小大人般推拒道:“不行不行!这个说送给师兄,就是送了,我不能拿回来。”
“而且,我的宝物还有很多呢!”这小孩自豪地向他炫耀,“如果师兄不喜欢这个,可以看看别的,挑喜欢的拿走。”
他指着厨房旁边的小房间,眼睛闪闪发亮:“我的宝物都在那儿。”
阿麻吕并不想要报酬,但他对这小孩的收藏起了几分兴趣。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嘲笑他这种童心未泯的行为,他便心安理得地跟着刘移溿进了厨房旁边的杂物间。
说这里是杂物间,是因为这里面堆着的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全都是该扔掉的杂物。
他刚踏进去就踢到一块硬物,拾起发现是石头,但这里怎么会有石头?把它翻转过来,才发现这是块矿石。在石块的底面,刚才他视线的死角处,密集地排列着晶莹剔透的紫色晶体,像石榴的果肉般讨人喜爱。
“这里还有别的颜色!”刘移溿从木架上拿下另几块矿石给他看。
阿麻吕扫过他手上和架子上的矿石,其实他对这些颜色各异亮闪闪的宝石类毫无兴趣,于是他笑着向刘移溿夸奖了这些矿石很好看后,就把视线放在了其他东西上面。
其他“收藏”在阿麻吕眼里更有吸引力。架子上有几个花瓶,里面杂乱无章地插着许多种阿麻吕从未见过的花,应该都被刘懿安作了防腐处理,制成标本,才能在这杂物间里保持着盛开时的娇艳欲滴。
阿麻吕一一取下那几个花瓶,按自己的审美将里面花重新插了一遍。他的插花技术并没有多好,但经他一番作为后,这些美丽的花总算是主次分明,错落有致,而不是被摆得像束杂草。刘移溿为这几瓶花的变化发出小小的惊呼声,从中拿走一瓶他认为最好看的插花,蹬着小短腿跑出杂物间,说是要把它摆在他祖父的床边。
阿麻吕再次往架子上看去,那上面还放着许多少见的小玩意儿——鸟型的陶瓷哨子,关节精细可活动的人偶娃娃,看起来就很费脑子的连环锁,由某种动物的骨头制作的蹴鞠,坐在秋千摆件上摇荡着,同时其本身也在摇晃的不倒翁,还有刻着动物头部图像的或白或绿的圆形棋子,外加一张垫在一叠黑布上的棋盘,它应该是和棋子配套的,可惜以阿麻吕的视角看不清棋盘表面的划分。
刘移溿这孩子的玩具可真够丰富的,饶是童年时过得很恣意的阿麻吕,现在也难免发出了这般感慨,看来刘前辈是真的宠这孩子。
他对那套奇怪的棋感兴趣,伸手取下棋盘时,察觉底下的那叠黑布,似乎是一身衣服。他拿下来一看,发现是一身制式奇特的衣服,而且很眼熟。
这不是商丹那身衣服吗?
“啊,”回到此处的刘移溿张着嘴,指着衣服说,“这是商师姐给我的。”
“昨天我看见商师姐要烧东西,有顶帽子就被烧了,我问她能不能把这衣服给我,商师姐说想要就拿走,所以我就……”刘移溿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年纪小,但也知道男子——他认为六岁的自己也是男子,拿女子的衣服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我,我只是觉得,这身衣服很好看,真的很好看,被烧掉太可惜了,就想把它留下来而已。而且师姐真的说了把它们给我。”他颇为窘迫地解释道,怕阿麻吕误会他偷盗他人之物。
“原来如此。”阿麻吕点头表示知道了,还给了刘移溿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抚他。
这孩子的收集癖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应该是商丹为什么要烧掉衣服。不过阿麻吕觉得没必要细想这件事——商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不容他人置喙,自己何必去触她霉头。
阿麻吕向刘移溿询问木架上的棋子怎么玩,刘移溿便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如数家珍般向他介绍起来。刘移溿说他的棋叫“百兽棋”,是他祖父做给他玩的。这“百兽棋”的规则大体是,雕刻着不同野兽头像的棋子有不同的行走路线,且各自之间有特定的克制关系,棋盘则是按照丛林划分的,有可以隐藏保护棋子的隐蔽区,强制两个棋子一对一残杀的捕食区,可增加棋子步数的迁徙区……
听刘移溿讲解完后,阿麻吕手痒难耐,就和刘移溿下了一局百兽棋——还挺好玩的。
下棋时,阿麻吕注意到,在这杂物间的墙壁角落处,堆放着好几摞东西,被长布遮着,不知道是些什么。
“那是爷爷爱看的报,是爷爷的收藏,”下完棋后,刘移溿回答了他的问题,“上面有好多字,看太久后眼都花了。”
“好像是叫做……嗯……”刘移溿苦思冥想,“银——隐,隐元密报?”
阿麻吕翘起嘴角。
这可真巧啊。
……
“叩叩”一炷香之后,木屋的门被敲响。
阿麻吕正好把刘懿安收藏的隐元密报看完——他自小看书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只是他此前未曾遇到过需要抓紧时间大量文字的情况,因而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幸好我还算有本事,才能把这些报都看完”的想法。
“叩叩叩叩——”阿麻吕将报叠回去,此时敲门声更急了。
刘懿安仍在卧床休息,刘移溿则趴在阿麻吕身边,困得眼睛半合,
阿麻吕摸摸刘移溿的头,起身去把门打开。
“刘爷爷,移溿——我来看你们了——”门才开了一条缝,来人就裹挟着夜风直接挤了进来。
来人身材娇小,似是半大少年,声音却可听出是婉转清脆的少女音色,且那张脸对阿麻吕来说并不陌生。
“陈师妹?”
“阿麻吕师兄?”
来人是星奕门下的陈小妹,讶然地看着阿麻吕:“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她往后退一步,再抓着另一人的胳臂进门:“你也进来看看,我可不是眼花了吧?”
被她抓进来的人是书墨门下的张空,对上阿麻吕戏谑的眼神,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师兄好,我怕晚上陈师妹回家路上不安全,就来送她。”
“我懂,我懂。”阿麻吕含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