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又不像那些失去控制的烈马般毫无章法,它依然冷静沉着,跑得极为稳当,让坐在它上面的人毫无颠簸之感。而且每每刘移溿说出方向,无需阿麻吕牵动缰绳,它立即就能领会意思——在丝毫不减速的情况下作出完全正确的判断。
考虑到它之前不爽被人随意差使,要葛晚星说好话才答应下来,阿麻吕想,它大概是想尽量缩减被人指手画脚的机会,才会如此?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它,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刘移溿与他祖父的住处。
刘移溿的家是隐藏在一处桃花林里的木屋,旁边有一条不算小的溪流,阿麻吕看到溪流边上放着鱼篓和钓竿,大概是刘移溿祖父的爱好。
阿麻吕搂起刘移溿下了马,飞奔过去一把踹开木屋的门,就看见一位老人家靠在屋内的桌边,桌子底下还摆着不少酒坛子。老人昏迷着,身上盖着一张薄毯。显然当时看见自己的祖父倒地后,刘移溿抱不动他,又怕他着凉,就把他从地上挪到了桌边,还找来薄毯给他保暖。
以刘移溿那年幼的身躯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只是阿麻吕现下还没空夸奖他。
阿麻吕三步并两步跨到老人跟前,仔细查看了老人的状况后,着实松了口气。
还救得了。
他先将老人搬上床铺安置好,再取出医箱中的针匣和几罐药瓶,心想这场恶战必须得赢。不仅是因为旁边那个还哭着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位老人是他来到万花谷后的第一个病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他可是江湖人称药王,万花医圣孙思邈的次徒。
他很喜欢,亦很珍惜这个身份。
……
停驻在木屋外的雪云不耐地踢脚,距那两个人类进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事情却还没有了结。
它甚至想冲进去一看究竟,却突然听见——
“爷爷!!”小孩惊喜的声音响起。
见祖父睁开了眼,刘移溿扑上床铺,想往他怀里钻,被阿麻吕眼疾手快一把拎起来。
“刘前辈现在还很虚弱,你可不能压在他身上,后面一段时间都不能闹他,知道吗?”
阿麻吕说的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非常温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他在这几个时辰里,一直配合着万花心法来使用太素九针,现下已是耗尽内力,但救人成功的喜悦冲走了一切疲累。
“还有你手上,膝盖上的擦伤也该处理了。”他对刘移溿说。
“哎呦——咳咳,”老人家睁开眼后,缓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晰,“我这是,这是怎么了,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爷爷你突然昏倒了!过了好久才醒过来——是师兄把你救醒的。”刘移溿站在床边,一边被阿麻吕拿药酒擦手,一边关注着自己的祖父。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老人艰难地回忆着,“我当时突然好像醉了酒一样,浑浑噩噩,撞了一下桌子后,没站稳,就倒下来了。”
“万花的小兄弟,感谢你救了我。不过我这是怎么了?”老人向阿麻吕询问自己的病因。
“刘前辈您年轻时受过一道伤,正好在后脑,且伤口是带毒的,当年医治您的医者只将表层的毒祛了,已经渗进去的毒却无能为力。我说得可对?”阿麻吕问。
“是有这么回事,”老人说,“可那都是近四十年前的事啦,那毒只进去了一丁点,我问过别的医者,他们都说不碍事——这四十年来它也确实没碍着事。”
“刘前辈年轻时定是身强体健,武艺高超,且所用功法特殊,才恰好压制了那毒,”阿麻吕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但人老了就不一样了,部分人老了之后会经常昏迷,且醒来后记忆力大不如前——刘前辈您可能就是这一类人。”
“再加上……前辈你应该很喜欢喝酒吧?一般来说,嗜酒之人年老后体质会偏弱,更容易患病。总而言之,由于您现在体质变弱,原来的毒随着昏迷之症一并发作,才导致您今天差点醒不过来。”
刘移溿在一旁听阿麻吕讲述,然后转头对老人说:“爷爷,你听师兄讲的,以后别喝酒了。”他睁着大眼睛,稚嫩幼小的脸上满是认真严肃的担忧。
“好,好,我知道了……以后都不喝了……”面对小孩的泪痕未干的脸庞,老人只能无奈地答应放弃自己爱喝的酒。
阿麻吕微笑着看这爷孙俩的互动,说:“我今天来得匆忙,身上带的药不太合用。明日我会托人或自己送药过来,刘前辈你要记得每天吃药。此外我大概每隔五日就会来给前辈施针,三个月后再看情况。”
“嗯,我记下了!”刘移溿用力地点头,代替老人回答道,“到时候我会去给师兄引路的。”
阿麻吕被他逗笑了,这孩子真像一条乖巧忠实的小狗:“那倒不必,我已经记下了来这里的路。”
他摸了摸刘移溿的头——手感真好——难怪裴元喜欢这么做。
“你负责好好长大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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