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欢快地松开手，直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一副即将郊游的乐呵样。
情绪转变地比c城的天气还快。
温云白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缺了根筋。
他顿了一下，随即迈步向前，长腿一跨抵得上程溯小跑好几步，完全没有顾及身后人的感受。
程溯忙不迭地跟上，神仙哥哥手中有光，他跟着光走。
深秋的夜色寒凉，城市中的月色不如乡下的明晰，躲在厚重的阴云中，堪堪泄出一丝光亮。
“神仙哥哥，今晚……没有月亮。”程溯好不容易跟上了他的脚步，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气喘吁吁道，“你看到了吗？”
温云白头也不抬，“看到了。”
“我在老家能看到圆圆的月亮，有这……么大！”他挥舞着两只手臂比划着，“这几天要到中秋节了，我又可以吃月饼了。”
“其实我不喜欢吃月饼，但是平时也没有机会吃到，而且爸爸妈妈会带着我一起去镇上买月饼，我喜欢和他们一起。”程溯滔滔不绝，“神仙哥哥，你爸爸妈妈会带着你去逛街吗？”
温云白动作停滞了一瞬，面色沉了几分。
温月所做的事人尽皆知，商圈都知道问温家出了个不谙世事、胸无大志、私生活混乱的大小姐，挥霍了温家五六年，被自己亲生弟弟赶出家门。
而温云白就是这个不近人情的弟弟，所有人都说他冷血无情，连父亲的葬礼上都没有落一滴眼泪。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神仙哥哥，你的手好冷哦。”程溯双手拉住他的右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暖地包住温云白的手，“我帮你捂一捂。”
温云白忽觉手中一暖，怔怔地蜷了蜷手指。
程溯傻呵呵地笑着，孔雀开屏般讨好他，“暖和吗？”
温云白低下头看了看他，手心的热度一寸寸地蔓延，似乎朝着他的心口处涌去，半晌，他倏地抽出手，他僵硬地吐出几个字，“不暖和。”
他不看程溯，加快了速度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啊？”程溯热脸贴了冷屁股，在原地愣了一下，又迈着短腿蹬蹬蹬地跑上去，“神仙哥哥，你等等我啊！”
温云白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比发情期的画笔还吵。
“神仙哥哥……”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到了温云白的住处。
刚打开门，程溯就瞪大了眼睛。
“哇哇哇！”他激动的叫嚷着，“你家好大啊！”
“换鞋。”温云白从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棉拖鞋。
他有洁癖，养猫已经是极限了，好在画笔看得懂眼色，会自己上厕所冲厕所，连猫砂盆都不用买。
如果不是靠着这个优势，温云白早就把它扔出去了。
程溯乖乖听话，蹬上那软软乎乎的拖鞋，松松垮垮地趿拉着拖鞋，跟在温云白身后，动作老实，嘴巴却没停过。
“哇哇哇，好大的堂屋！”
堂屋？城里人温云白不知道堂屋的意思，无奈地扭头，“这是客……”
忽地，戛然而止。
温云白看清了他的脸。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奇幻家对于精灵的描写，始终无法想象出具体的样貌，直到这一刻他看清了小孩的脸。
乖巧地仰头看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忍耐自己说话的欲望，上翘的睫毛浓密纤长，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红唇齿白，微微下垂的眼尾徒生一种顿感，配上粉妆玉砌的脸蛋，可爱到令人发指。
倘若刚才手电的光强一点，他也许会放慢脚步。
“神仙哥哥，我好饿。”他捂着肚子委屈地说，“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温云白：“……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你敢吃？”
程溯眨眨眼，“神仙哥哥是陌生人吗？”
温云白移开视线，“别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程溯拍拍胸膛，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程溯，今年六岁，我是第一次来城里，妈妈带我来找爸爸的，住在一个阿姨家，但是她和我妈妈吵起来了，我就跑出来了，然后就迷路了。”
“你叫什么啊哥哥？”程溯问，“你多大？”
程溯表情认真，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温云白淡淡瞥了他一眼，“18，温云白。”
“温？”程溯右手在左手手心划拉，“怎么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