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旅馆,严俊智每天看书做题到凌晨一两点,早上五六点起来,楼上楼下走廊到处打扫小旅馆,等到天光大亮,八九点,有客人出来,严俊智就回到房间,继续做题。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严俊智脸上的烫伤结了痂,痂脱落,痂下是红色的疤,疤占据了严俊智大半张脸。
严俊智向范校长提交了辞职申请,范校长找他谈话,希望他能继续留在辅导班,严俊智摇头拒绝。然而没两天,严俊智收到林江发来的消息,说是王东出了车祸,危在旦夕,严俊智匆匆赶到医院,拄着拐的王东丢下拐扑到严俊智怀里,好一阵哭闹。
严俊智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辞职。
找了个住处,距离辅导班不远,骑电动车几分钟就到。每天出门,帽子口罩眼镜是必备,戴着骑电动车,戴着去办公室,戴着上课,没几天,在办公室摘下了,在教室摘下了。
张老师当场就泣不成声,曹老师皱眉,潘老师别过头,韩老师叹了口气。
班里的几个学生,王东哭得最惨,哭着诅咒伤害严老师的家伙吃方便面没调料包,走路踩狗屎,到最后变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严俊智忙止住人的话头,表示太过分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他没死。
下了班,严俊智回到出租房,打扫卫生。房子是六百块租的,和之前的相比虽说不至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着实相差甚远,一室一卫一厨一厅,三十平,卧室放张床,放把椅子就没多少空地方了,客厅有个旧了的小沙发,离沙发一步远就是厨房,厨房除了个案板什么都没有,卫生间刚够站脚。严俊智来看房子的时候,房子非常脏,很多一看就是积年累月的污渍,房客解释是上个房客不注意卫生留下的,他打扫过了弄不掉,严俊智笑着点点头,交了房租押金,房东咧着嘴走了。
严俊智买了清洁剂,拿着刷子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刷地板的污渍,经过不懈努力,二三十处大大小小的污渍全部被严俊智消灭,冲水,拖地,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收拾完躺在床上,严俊智重重舒了口气,闭上眼睛,睡觉。半个小时后,严俊智睁开眼睛,起身,拉开窗帘,瞪着窗外的月亮看了会儿,严俊智把窗帘拉上,在床上翻来覆去。
床是双人床,太大了。
休息日,严俊智一大早起来,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菜买回来放冰箱,严俊智重新戴上口罩、头盔,抱起外卖箱走出房门。
直送到半夜十二点多,严俊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小的出租房。第二天亦是如此。
严俊智偶尔会接到那栋大厦的单子,他去了,有次遇到了傅清恒,傅清恒在交待手下什么,在办公室靠里的地方,他站门口的时候对方是背对他的,他照例喊了一嗓子,整间办公室的人扭过头看他,包括傅清恒。
傅清恒在见到他的下一秒扭头向一间办公室望去,他能感觉出来,那应当是傅清恒下意识的动作,他跟着望过去,也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严俊智失望地离开了。
他命令自己,反复告诫自己,不许再想那个人,不许!但是,他控制不住,只要他的大脑空闲下来,哪怕只有一秒,那个人的身影就会像一张照片一样强行塞入进去,不是一张,是很多很多张,笑着的、噘起嘴巴撒娇的、流泪的、安静入睡的……
“智”
“智”
“智”
严俊智捂住耳朵,脑袋砸进枕头,可他还是能看到那人的脸,能听到那人的声音,且越来越清晰,严俊智嘴巴张开,“潭渊……”
严俊智放弃抵抗,他承认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白痴,他意志力薄弱。他该恨那个人的,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该想那个人的,可是他还是做不到。他做不到啊。
他更恨的是自己,他不该向那人表白的,他不该和那人在一起的,更不该霸占了那人三年,老天爷警告了他那么多次,他却仍然执迷不悟,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是,他好想他啊。
严俊智起身拉开窗帘,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呆呆地。
就这样坐到天亮。
门被敲响,二十分钟过去,门才开开,门后是一张清隽的脸庞,只可惜没什么表情。傅清恒进来,抬手指指手腕处的表,“十一点了”戚潭渊仿佛没听到般往楼上走去,也或者他听到了,但他根本不在乎,傅清恒跟了过去,一路跟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