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彦便有些惊奇,“栗子怎么长这样?”
“傻瓜。”傅守之嗤笑一声,“这是栗子的斗。”
待二人回了山洞,傅守之架起火堆,随意煨烤。栗子刚从炭火里蹦出时是滚烫的,傅守之两手颠来倒去,轻巧一捏,就顶出完整的栗肉。虞彦接在掌心里,低头细瞧,见栗肉金黄晶莹,甚是可爱。
“趁热吃。”傅守之催。
入口果然又香甜又软糯,虞彦叹息一声,心道:这便是栗子了。
傅守之不停给他剥,他一连吃了好几个,但见傅守之忙前忙后,满手黑灰,而他在一旁干看,坐享其成,怪不好意思的,遂小声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傅守之笑了笑,当真拿给他一个玩,却特意挑了个没裂口的,虞彦捏不开,背过头用牙咬出条缝,再认真抠,可惜总也碎渣渣的,还粘着讨厌的内皮。他将那枚栗子残骸藏进袖中,假装无事发生,过了会又讪讪找补道:“北边的栗子,彷佛更小更结实些。”
傅守之终于大笑,笑够了,继续给他剥栗子,“要不,你做个诗吧。”
他那口气忒不尊重,像呼唤小孩出来表演才艺,虞彦很是羞恼,但被他一激,确实冒出灵感来。他瞥了傅守之一眼,又侧过脸去,赧然地轻声道:“岁晏谁能守,山寒味独长,旧乡虽有栗,未必胜他乡。”
因知傅守之听不出奥妙,他才敢在诗中嵌了二人名字。
“啥意思?”
虞彦心中也似滚着颗毛刺刺的栗子,明明已经藏好了,又忍不住冒头,“今日傅将军烤的栗子,是我平生吃过最好吃的。“
傅守之忽然哑了,埋头拿树枝反复拨弄残灰,也不知在找什么,过了会才含混地嗯了声。
长夜漫漫,虞彦复又同他讲些典故,晋王尝穷迫汴师,粮运不继,蒸栗以食,军中遂呼栗为河东饭……吃饱喝足,终是泛起困意,各自睡去。夜里迷迷糊糊睁眼,见火堆旁坐着一团黑影,正在弓身添柴。虞彦痴痴想,也不知他一夜起来几回……
流亡的日子虽然困苦,但傅守之把小皇帝和他照顾得很好。虞彦素来体弱,冒着风雪跋涉数州,竟未生过一次病,连吃坏肚子都无,每日山珍野味地进补,彷佛还胖了些……
虞彦到家时,雪已停了,太阳一出来,小丫鬟们也跟麻雀似的,一排落在槛上,叽叽喳喳地唠嗑,笑声清亮,老远就能听见。
虞彦温声软语地赶人,“你们先出去。”
小丫头片子还敢顶嘴,“二老爷反正也睡得跟死……睡得香,吵不醒。“
傅守之搬进家里半年,她们早已不怕了,都知二老爷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人却很好呢,从不与她们为难。
虞彦打开那包沉甸甸的栗子,小姑娘们立即笑逐言开地围过来,总算一人一把打发走了。却有一个名唤彩袖的,走之前还要笑他,“老爷才不怕我们吵到二老爷,是他待会自个儿办起事来地动山摇,怕姐妹们听到动静呢!”
虞彦满脸涨红,“你!女孩子家家,不可胡言乱语……”
他向是清正惯了的,身边连个服侍的大姑娘都没,只留几个黄毛小丫头,原是战乱时没了亲眷的孤女,倒给人误会他只爱幼的,专程送来几个雏妓,可把他气坏了……
到头来还是收下。
世道如此,能救一个是一个。
彩袖便是当初那几个雏妓之一,早通了风月,也不知看出了什么,竟知虞彦今早必要找傅守之亲热一番了。
虞彦走进里屋,屋里放下帷幄,昏沉沉的,地龙温热,昨夜麝香味还未散去,虞彦闻着又有些意动,柔声道:“虎奴,我买了栗子,你要不要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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