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了,屏幕再次返回网页,弹出那张相同的脸,合影中的女孩手握奖杯,笑容灿烂。
倪商关闭电脑,起身时门外走进一人,对方瞧见她,又惊又喜。
“倪商!还好你没事!”唐颂卸下背包,冲到女人跟前。
“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超市?我爸呢?”
“褚春叔有事出去了,我帮他看下店。”
唐颂挠头,干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笑声刚过,唐褚春沉着脸进门,就连唐颂跟他打招呼都没回应。
“爸?你怎么了?”
唐褚春盯着面前的货架栏,嘴唇紧抿,沉默小会儿后,方才从收银台下找出纸箱,将货品陆陆续续丢了进去。
唐颂不明所以,只好弯腰帮忙,“爸,这些不是昨天才整理好的吗?怎么又囤起来了?”
“刚刚民营办召我开会,公布了一条新政策。”
男人抱箱的手开始颤抖,“上头要求我们从现在起,将所有商品进行分级,并采取比成本高10倍的价格,贩卖给普通人。”
唐颂一愣,而倪商目光落在熄幕的电脑上,尹晋祥在直播中诉说的特权在此刻得到充分展现。
“疯了吗?!10倍价格?!唐颂提高了音量,“那还会有人买吗?这不是逼咱们超市倒闭吗?!”
“你小点声!”唐褚春捂着唐颂嘴道:“提价这事上头要我们费些心,不要直接涨,最好搞些满减活动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来忽悠人。”
“可这是10倍啊!”唐颂捏着山根,觉得头嗡嗡的。
倪商倒比他要冷静,开口问道:“褚春叔,如果是玩家购买商品,价格是多少?”
唐褚春神色微动,“提价前的七折。”
唐颂还杵在一头雾水之中,倪商已经理明白了,她向两位道了再见,便往棚户区赶。
唐褚春望着一箱子货品叫苦连天,唐颂趁机开启电脑,浏览国院联合喻科最新发表的政策声明。
“一个两个都跑去玩电脑。”唐褚春拿着泡面,纠结着定价。
唐颂手一顿,转头道:“倪商也用过这台?”
“是啊,她一来就说要上网。”唐褚春拿笔匆匆写下数字,又转头找起饮料来。
“颂子,你不知道吧,倪商还参加过剑道比赛呢!”
哐当一声,电脑前的杯子被男人碰倒,咕噜滚一圈,摔在了地上。
唐褚春正要骂,却听唐颂道:“您怎么知道的?”
“她上网的时候我正巧瞄到的。”
“可是...倪商不是失忆了吗?”
唐褚春愣在原地,父子俩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吱声。
今夜无月,显得桥洞更加鬼魅,冷风快进快出,薛让哆嗦着靠住墙根,开始后悔没跟许印走。
“小清清,我..觉得..监狱..环境..应该比..桥洞子好..你觉得呢?”
没听到人回应,他转头,见男人翻阅手机,光线折射,将整张脸映衬得更加鬼魅,薛让抖得更厉害了。
“房管局发声明了,即日起未还清房贷的公民,可凭借《山海封神录》的玩家身份以及等级段位进行相应减免。”
薛让大惊失色,“我去!他们玩真的?!”
“不然呢?”
周濯清放下手机,脑子里横插着来自社会各界发布的新政,暗自感叹。
“喻科打出数字复活的口号挽救了股市,又和政府合作,平息舆论,让越来越多的人追崇《山海封神录》。”
“只是经数字复活的玩家还是当初那个人吗?”
薛让耸肩道:“对于家属来说,有个念想,总比啥也没有强。”
“况且喻科还趁机把指环降价。”薛让抱头,语气懊悔,“小清清,我有种亏了的感觉。”
周濯清睨他一眼,借机讽刺,“某人不是说这辈子再也不进游戏了吗?”
“如果有这么多优惠福利,死了还能数字复活,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他目光兴奋,“再说了,之前的生命重塑是确保玩家在现实生活中死后能在游戏中复活,现在又因为新赛季死伤惨重,赋予了在游戏里死去玩家的永生机会,不管怎么看,都是玩家占的便宜大啊!”
“师哥,你先别盲目乐观。”周濯清瞳光一闪,眼睛清亮如松石。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喻科提出的数字复活所呈现出的最终状态,我担心会事与愿违。”
呼噜声忽然响起,周濯清闻声诧异,回头见薛让已经倒地,无奈笑之,靠着墙根,闭上了眼,脑中闪过飞沙之下,那张漂亮的脸。
“倪商......”
呓语乘风消散,河水潺潺,顺着桥洞流向对岸。
喻科大楼外,早已驻扎着各路媒体,见有车开来,争先恐后扛着摄影机堵住了车门。
车窗摇下,除了司机再无他人,记者们失望透顶,一窝蜂散去,根本无人留意有人趁着骚乱,溜进了后门。
喻怀安在安保引领下顺利进入公司,快到办公室时,觑见门口留了道缝,不由皱眉。
助理捧着茶水,提心吊胆跟在后头,“喻总,心舟少爷在里边等您。”
听到门响,男人回眸,瞧见来人,当即道:“您在发布会上说的是真的吗?”
“不然呢?”喻怀安示意助理出去,接过茶水,坐在了沙发上。
喻心舟皱眉,逼近他后,视线紧锁不放,直到确认喻怀安所言非虚,才道:“我可从来没听说项目表上包含所谓的数字复活。”
“现在有了。”喻怀安抿过茶,揉着太阳穴,神色倦怠,“心舟,时间也不早了,你......”
喻心舟打断他道:“父亲,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面对质问,喻怀安神色冷了几度,手指沿杯口摩挲一圈,话里话外带着警告。
“心舟,在我死之前,公司的管理者始终是我,也只能是我,即便你是我儿子,那也无权过问。”
“好啊,那我换个话题。”喻心舟站他面前,眼神不转。
“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喻怀安眉头皱得更深,伸手将茶全部喝尽,“好端端的问这做什么?”
“做梦梦见了。”喻心舟随口胡诌。
“你梦见什么了?!”
喻怀安情绪忽然高涨,他下意识站起,直到看见喻心舟面色不解,才后知后觉,错开目光,落向窗台。
“当年你们母子俩去参加葬礼,结果遇上对方仇家持刀闯入,你妈妈为了保护你,被捅了十几刀,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而你......”
“我被她藏进了葬礼上的棺材中。”喻心舟眸光不变,语气平静得惊人。
喻怀安观摩他表情,似是无碍,于是岔开话题,“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就不必提了,我还有个电话会议,你先回去吧,不然你任姨要担心了。”
喻心舟不再多话,转身走出办公室,喻怀安站在窗边,直至目送男人上车离开,才叫助理进来添茶,开始与各位股东汇报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