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夜路的次数不多,论经验,他甚至赶不上那头驴。
“屁的人,熊瞎子!驴入的,这时候山里不缺吃的东西,怎么在这碰上了?”
李开田心中疑惑,小声回答的同时,身形却是越来越平稳:“我这第一枪掺的都是铁砂,打不透皮,真要是扑过来了,长远你就往死里抽牲口。
别看这玩意平时晃悠悠的,真跑起来它也不慢。”
李长远小声的应了一声,配合着李开田,两人在车架上缓缓的换着位置。
在毛驴一口一口的“灰儿,灰儿”的破锣嗓子中。
那个在路边林子里招手充人的熊瞎子,到底是没有窜出来。
明明已经赶出老远,可远远的看着那道立在山林中的高大影子,李长远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防备,就直接防备到了大路。
直到上了柏油路,两人这才放松了绷紧的情绪。
夜晚的冷风一吹,李长远这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是一层层的冷汗。
死死的攥着手里的鞭子,李长远的情绪那叫一个起伏:“驴入的!好好的怎么会有熊瞎子!”
熊口脱险的情节,委实太过刺激。
一向不怎么说脏话的李长远,破天荒的对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
再看李开田。
这会已经把猎枪收好,手里吧嗒着旱烟锅,一口一口的舒缓情绪起来:“夜路走多了,自然就容易见到诡。
这个诡可不是那玩意,而是指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才那一头看着不大,估摸着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熊生路不熟,晚上都不敢出林子。
要是到了冬天,碰上那种被赶出族群的老狼,晚上赶路那才叫一个刺激。
老狼不厉害,但是阴损的很,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道。
咱们这到底偏了些,人气压不过地气,要是放到人多的地方,这些玩意一露头就得被扒了皮。
也就是眼瞅着今年年景不错,年景不好的时候,别说这些玩意,就是人咱们也得防着。
天黑了,脸一蒙,谁知道对面是人是诡。”
说这话的时候,李开田的语数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几个字,已经跟先前调侃的速度差不多。
“豁,您这话说的,那毛大龙每天晚上送货岂不是提心吊胆的?”
见着经验老道的李开田都放松了下来,李长远自然也就没有紧绷精神的必要。
“提心吊胆?怕个锤子,我都说了,刚才那一头是意外。
今年年景不错,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是活不下去的时候,谁去干那种不要脸的事儿?
除非是倒霉的厉害,碰上了那种在城里犯了事,没路子往其他地方跑,只能一股脑扎到林子里或者到对面的狠人。
不然的话,谁出问题他毛大龙都不能出问题。
那么多的姐夫,十里八乡哪个屯没他毛大龙认识的人?”
李开田满口不屑,话里话外都在提点,示意李长远给毛大龙开的补贴太高。
体力活?屯里人怕干体力活么?
一趟一块钱,一个月那就是三十!
驴入的!
都快赶上城里的平均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