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下,藤蔓交错,绿荫掩映,甚是清凉。
且身处此地,既可隐匿自身,又能洞察外界动静,甚为适宜。
陈同向外张望一眼,轻声道:“娘娘,微臣出去迎迎,看他们是否回来。”
蕙兰知他是为避嫌,遂颔首应许。
陈同转身之际,忽然看向思菱,紧张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思菱连忙将手缩回身后,沉凝道:“无妨,适才寻找香囊时,不慎被树枝刮伤了!”
陈同这才稍感安心,仍是一脸关切地说:“还是包扎一下为好!”
眼看着陈同对思菱如此关怀备至,又联想到自己平素与慕容复的相处,蕙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于是,蕙兰正色道:“陈同,你与思菱的婚事,既然皇上已经应允,你也该与父母商议下,择日成婚吧!”
陈同面露喜色,赶忙俯身施礼道:“多谢娘娘玉成!”
思菱却是满脸羞红,嗫嚅道:“娘娘,奴婢说了,还想在您身边多侍奉两年……”
蕙兰看了陈同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不着急,就不怕有人等不及!”
陈同颇感难为情地笑了笑,移开目光,忽然神色一变,惊呼道:“娘娘,他们回来了!”
蕙兰闻言赶忙向外望去,透过藤蔓的缝隙,只见两个小侍卫,步履匆忙地过了木桥,朝清音阁这边走来。
陈同立刻迎了出去,将他们引到了廊亭。
两个小侍卫都是一脸风尘,面色通红,额头满是汗水,见到蕙兰,急忙俯身请安,“见过贵妃娘娘!”
蕙兰让他们起身,陈同打量着两个小侍卫,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异样?”
其中一个小侍卫,微喘着气,定了定神,答道:“谨遵大人之命,我等在万丈崖四周搜寻良久,均无所获。正欲下山时,无意间看到了这个……”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然后对着蕙兰和陈同,缓缓摊开掌心。
蕙兰定睛望去,朱红一点,竟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红玛瑙耳坠,宛如红色的水滴,又似一滴泪珠。
她心头一惊,这耳坠,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林念瑶平日所戴。
沉默许久,她极力压抑住心中汹涌的震惊与疑惑,缓缓说道:“这耳坠乃是念瑶姑娘之物,你们是在何处寻得?可是崖边念姝姑娘坠落之地?”
那小侍卫摇了摇头:“回娘娘,是在万丈崖的另一侧,一条下山的小道旁……草丛中!”
“小道?这如何可能?”陈同不禁惊问。
另一个小侍卫以为陈同怀疑他们,赶忙解释道:“确实如此,在崖边找寻良久,并未发现异常……于是决定走小道下山,结果,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了这个……也是因为红色在绿草间太过显眼,不然真的很难察觉!”
蕙兰接过耳坠,仔细端详,确认是林念瑶的无误。
昨日黄昏,她们在御花园相见时,林念瑶所戴正是这副耳坠。
耳坠完好无损,并不像是在挣扎逃命时不慎掉落的。
红色的耳坠,掉落在绿色的草丛里……
倒像是有意为之,期望被人发现!
陈同站在一旁,看着蕙兰手中的耳坠,轻声提醒道:“娘娘,据微臣所知,念瑶姑娘他们上山时,走的是唯一的官道,并未经过小道!”
蕙兰看向陈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林念瑶一行在上青岩山时,并未走那条小道。
那么,她的耳坠怎会出现在小道旁的草丛里?
唯有一种可能,她伪造了自尽的现场,迷惑众人后,借机脱身,从小道下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会在万丈崖边设下陷阱?又如何能在送行侍卫和宫女的眼皮底下逃走?
必定有人相助,有人接应!
想到此处,蕙兰挥手屏退那两个小侍卫,用沉稳冷静的声音,对陈同说:“如此看来,林念瑶既没有被人推下悬崖,也没有跳崖自尽……而是有人助她逃离青岩山,下山时,走的正是掉落耳坠的这条小路!”
陈同深思片刻,颔首道:“微臣与娘娘所想一致!”
蕙兰站起身,凝重地交代陈同道:“这几日,你密切留意温秋实,看他是否有回襄阳的打算,一旦发现他要离京,立刻来禀报!”
陈同应着,刚要转身离开,蕙兰又叫住他,沉凝道:“还有荣威将军林鸿飞……他最为疼爱小妹林念瑶,难保他不会插手……本宫推断,能助林念瑶逃脱的人,无非温秋实和林鸿飞了!”
陈同领命而去,蕙兰和思冰思菱直接回了醉心殿。
一路上,蕙兰都在思考林念瑶的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醉心殿的门口。
刚要迈步进门,只见田青步履匆匆地迎了出来,急切地说:“娘娘,皇上来了,已经等了很久了!”
蕙兰一惊,忙加快脚步向正殿走去,却见慕容复已经在廊前负手而立。
他看到蕙兰,用严肃的语气,沉声道:“回来了?案子断完了?”
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让蕙兰的心中一沉。
慕容复既然这么问,想必是已经知道欣嫔被人算计,导致“小产”的事。
“得知欣嫔出事,他不是应该心急如焚吗?怎么不过去看看情况,反而守在醉心殿,一脸肃然地等着我回来?难道……欣嫔假孕的事,皇上竟然也知晓?不然,怎么可能是眼前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