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一片死寂,许久,只闻慕容复一声冷笑,语气森冷道:“来人,速速搜查翊坤宫和棠梨宫,严审两个小厨房的下人……带欣贵人一同前往,让他辨认这两个宫中的太监!”
路德海领命,旋即匆忙跑了出去,杜青芙亦施礼相随。
皇后身形摇晃,后退几步,凄凄一笑,兀自嘴硬道:“皇上,您竟听信梅妃一面之词,怀疑臣妾?”
慕容复紧盯着皇后,声音低沉几不可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朕会被蒙蔽一时,却不会被蒙蔽一世。皇后,好自为之!”
此时,皇后那张端庄淑贤的面容,彻底变色。
蕙兰心中,亦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筹谋良久,做足准备,放出的长长鱼线,终到收竿之时。
早在薯蓣皮事件后,蕙兰便知,那不过是个引子。皇后本意,绝非让二皇子去慈宁宫、由太后亲自抚养那般简单。
蕙兰猜测皇后目的,无外乎待二皇子离开醉心殿、脱离她的严密防护后,将其除掉,再转嫁祸于她。
故在蕙兰与温秋实相认时,她便已与他商议妥当。
择日,让温秋实将她与二皇子相见时的情形,告知皇后。
皇后素忌二皇子,之所以迟迟未动手,乃是在等待时机。她所求一箭双雕,既欲害死二皇子,亦要污蔑蕙兰。
今日清晨,蕙兰离开翊坤宫时,恰巧听到安嫔告知皇后,称自己近日身体不适。
皇后让她稍留,待会儿传太医请平安脉,顺便为她诊治。
皇后传召太医,若无意外,定会遣温秋实前往。
蕙兰则前往御花园,在湖边守候,此处乃太医院通往翊坤宫的必经之路。二皇子每日此时都会前往尚书斋,亦会途经御花园。如此,蕙兰便能巧遇二皇子与温秋实。
彼时,蕙兰在握住二皇子小手之际,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了“枣泥酥饼”四个字。
蕙兰在醉心殿时,已坦诚相告,皇后蓄意谋害,平日务必谨慎,以防皇后与翊坤宫之人。
二皇子年仅七岁,虽言此事实属残忍,但蕙兰认同慕容复所言,身为皇子,须洞悉人心险恶,明辨是非善恶,而非活在虚妄的美好中,他日为他人所利用,甚至遭人谋害。
蕙兰亦告知二皇子,若有机会,或需他配合,以使皇后现真身。
因此,二皇子深知,梅娘娘所制点心皆有玄机。如枣泥酥不沾芝麻,绿豆糕上则有独特花纹。若有人意欲加害于他,调换蕙兰所制点心,他必能一眼识破。
聪慧的二皇子,听梅娘娘低声所说“枣泥酥饼”四字,即刻洞悉蕙兰意图,遂主动要求品尝蕙兰制作的枣泥酥饼。
适值温秋实路过,蕙兰又蓄意强调一遍为二皇子制作枣泥酥饼之事。
而皇后,自温秋实处获知了情况,若要动手,定然会调换蕙兰为二皇子所做的点心,从而落入蕙兰的陷阱。
二皇子实乃机智过人,其以追雏鸟为由,故意遗落包裹枣泥酥饼的油纸,为其制造掉包机会。他自是能辨出有毒的枣泥酥并非蕙兰所制,却仍咬上一口,想来那口应是被其偷偷吐掉了。
起初,蕙兰见他倒于树下,着实受惊不小,待抱起他时,见其狡黠眨眼,方知这小机灵鬼并未中毒,一切皆是佯装。
杜青芙对皇后恨之入骨,蕙兰便将此计告知于她。关键时刻,她确实助力不少。
至此,尘埃落定,蕙兰如释重负,已不再担心无法查明真相。于如此短时间内,制作掺毒的枣泥酥饼、派人跟踪二皇子并掉包……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蕙兰未曾料到,竟能如此迅速。
不过一个时辰,路德海便飞奔而入,躬身禀报:“皇上,奴才率侍卫分两路搜查了翊坤宫和棠梨宫……搜出了这个!”
他取出一小布袋,将其中之物倒出。
那是一些圆圆的棕灰色物体,一面隆起,一面凹陷,宛如一粒粒纽扣。
温秋实上前一步,大惊失色道:“皇上,此乃马钱子!”
“何处搜得?”慕容复面无表情地问。
路德海凝重答道:“在棠梨宫……安嫔娘娘寝殿的匣子中,小厨房的厨娘亦已招供……今日,安嫔确实命她制作了枣泥酥……而欣贵人,也认出黄昏时出现在玉兰林中的小太监,正是棠梨宫的小袁!”
“翊坤宫如何?”慕容复沉声问道。
“翊坤宫无异状,宫女言,晨间温太医请脉后,安嫔归翊坤宫,皇后即往慈安殿诵经,直至太后遣人相请方归......”路德海恭敬回复。
蕙兰如遭重击,头晕目眩,不禁闭目,心内惊呼:“吾千算万算,仍低觑了皇后之狡谲,其并未亲自动手。
安嫔,安嫔......你对皇后感恩戴德,岂知三皇子之死,乃皇后精心谋划?岂知皇后害你之子,复又利用你?此愚且可怜之妇人!”
路德海见慕容复神色,小声道:“皇上,奴才已传安嫔娘娘至此,可否宣入?”
慕容复压抑怒火,狠声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