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见他态度恭谨,满意地点点头。
心中想着父子二人虽然不甚亲近,但这个大儿子一向恭顺省心,确实是个好的。
看着长桐身量已然超过自己,盛老爹突生恍如隔世之感。
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如今已长这么大了。
他不由联想起长桐的生母,早已过世的萍姨娘。
当初他在灵州苦寒之地为官,条件艰苦,王大娘子刚嫁过来又诸事不谙。
多赖萍姨娘尽心操持照顾,她之后的难产而亡或就与灵州的艰苦和过度操劳有关。
盛紘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惭愧,看向长桐的眼神柔和起来,温声道:
“知道上进是好事,此番你于家有功,说吧,想要什么。”
长桐略一拱手,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
“眼下儿子习练刀枪弓箭已入了正轨,所欠缺的便是骑射一项。”
“儿子想去扬州卫教场练习骑射,恳请爹爹代为说项。”
“这个嘛…”
盛紘下意识地揉捏胡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今日儿子露了那手箭术,扬州卫的诸位大人看在眼里,若爹爹愿意代为说项,卫所大人们应该会答应。”
盛紘瞥了眼长桐,露出恍然之色:“你倒是好谋划。”
接着他面色一转,带了几分严肃:
“这扬州卫直隶于中军都督府,乃是军政系统,不必看我扬州府的眼色,为父的面子也有限啊。”
“况且为父身为文官,私下请托武官总归不太妥当,恐遭人非议。”
长桐闻言撇了撇嘴。
扬州卫不归扬州府管辖是真,但两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扬州府多少是有面子在的。
况且卫所兼有督促地方武教的职责,盛长桐已经证明了他的本事。
若盛紘真想帮忙的话,以促进地方武教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替子求习骑射,不算大事。
所以…爱惜羽毛名声,怕传他结交武官,有碍官声。
这才是盛老爷不愿帮忙的真正原因。
长桐心里带了不满。
又不是干私相授受的不法事。
文武官员间正常交往,怎么有碍官声了。
有本事你把华兰的婚事退掉啊,忠勤伯府不也是武勋。
说到底,还是不愿为自己多冒风险罢了。
这样想着,长桐的脸色就淡了下来。
“父亲既有此虑,儿子不敢再多言。”
屋内生疏的氛围再起,甚至比之前更为浓郁。
擎弓连忙拉了拉捧剑的衣袖,二人识趣地上前添了些茶水,稍稍缓解一二。
“呃…”
盛紘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称呼由爹爹变为了父亲,脸色讪讪。
他沉吟半晌后提议道:
“这样吧,为父出资买几匹好马,送你去你大伯在城外的庄子去练习如何?”
盛老爹提出的备选方案解决了马和场地的难题,还算说的过得去。
但扬州卫操练用的是北方运来的战马,跟民间良驹可不是一回事。
而且扬州卫有教授骑射的教习,有人教导事半功倍,不会走弯路。
长桐抿着嘴没有说话,脸上带了不赞同。
盛紘脸色微沉,“你怎这般不知好歹,难道非要为父损了官声你才满意。”
“儿子不敢。”长桐神色淡淡。
盛紘见状越发生气,可任凭他如何叱责,长桐都一脸淡淡的样子。
屋内气氛变得尴尬。
盛紘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感觉到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这小子油盐不进,一点不知体会老父亲的艰难,真真不当人子。
盛老爷吹胡子瞪眼,重重怒哼一声,拍桌起身就走。
盛长桐望着便宜老爹的背影,暗叹这个爹果然靠不住。
此事终归还要落在老太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