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来吃饭，他临时有事，手机落小毛手里了。”
“你们一直在一起？”
秦其望想着曾经因为顾绝跟顾词走散，现在看见顾绝就颇多唏嘘。
他这段时间看出来了，顾词虽然嘴上没说，但，但心里很记挂这个儿子。
更何况他还想跟顾词重归于好，以后很可能会和顾绝一起生活，急需和顾绝搞好关系，便以长者语气道：“嗯，我正在和他修复关系。”
顾绝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顾词知道了这件事，对秦其望愈发厌烦。
但当他发消息给顾绝时，那边竟显示了红色感叹号！
顾词那一瞬间人都懵了，心脏劈裂般疼痛。
顾绝不仅不理他，甚至不允许自己联系他了。
他还是惹他厌恶了。
顾词后来习惯每天给顾绝发个消息试探一下，整整一个月，他都在黑名单里没有出来。
那天开始他心情一直不太好，只能沉默地工作，一旦工作结束，心脏就陷入巨大的空洞。
顾绝已经不知不觉成了扎根在他心脏的大树，而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洒脱。
经过这段时间的脱敏，小毛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依赖他了。
他能看出来秦其望很喜欢小毛，小毛对这个爸爸也算满意。
顾词原本以为这边的工作会进行很久，但没想到第五个月刚结束，研究室有了突破性进展，当晚就开了庆功宴。
顾词要跟着他带来的两个同事一起回国汇报工作，这出国的一趟甚至没满半年。
回去汇报之后，一个人去旅行一段时间吧。
当顾绝再也不再需要他的时候……
学校为他们开了表彰大会，顾词全程情绪都没什么波动。
顾词把文件和光盘都递交上去，做了总结陈辞，并向学校申请休假。
他的申请批得很快，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状态不好，强撑罢了。
邱校长让他务必好好休息，期待他恢复状态回校任职。
C省的秋天不冷，但总有些萧瑟。
走在学校，头顶全是飘飞的金色梧桐叶。
天下着小雨，他撑了把伞，并一身秋色大衣，合成了他的铜墙铁壁，让他有了勇气在校园闲逛，怀着牛毛般的希望，能碰上某一个人。
后山那片梧桐林里，顾绝曾在哪里对他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每一件都黏腻赤裸。
青山湖桥上的石亭里，顾绝在黑夜里吻着他，将他抵在石柱上褪去了他的衣服，一遍遍说着喜爱。
迎春花枝蔓下，顾绝拉着他摸黑混在年轻的情侣中，在校庆烟花绽放时捧住他的脸。
书香廊庭中……
顾词握着伞柄的手白得发光，指节根根分明。
他喘息着停下脚步，眼尾红了，有些无力地靠在一株两人合抱的老梧桐树下，愣愣地出神。
就在此时，一双鞋踏着梧桐枯叶进入视线。
这双鞋……
顾词睫毛颤了颤，隐在伞下的脸庞突然充血。
等那双脚步踩着水洼败叶路过了自己，他才微微抬起伞沿，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也瘦了许多。
身边跟着几个热情洋溢的朋友，叽叽喳喳笑闹着。
顾词不由自主站直身子，随着他们走远，时空被无限拉长。
顾词的脸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跟顾绝，相隔了十数年春秋。
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他是顾绝的父亲。
他正在走一条正确的路，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顾词目送着他们走近拐角，转身……
他没看到，那群年轻人里有一个在拐角时停下了脚步，蓦然回头看向他的背影，专注至极。
看着顾词越走越远，半晌，那个年轻人脸上突兀地扬起一个明媚温柔的笑，眼底却含了森森冷意。
“爸爸……”
顾词去见了一趟顾绝的班主任，和他聊了半天，回去后在自家小区公园湖边坐了很久，一整天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