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顾绝刚餍足地从爸爸的卧室里出来,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就遇见让他厌烦的人。
顾绝揉了揉湿润的鼻尖,放进嘴里,舔去嘴唇上残留的液体,头都没低,只当对方不存在。
你的画是水雾氤氲的月光,你是晨起时分最甘甜的露珠。@词
他掩上房门,遮住屋里的春色。
他光明正大地在社交软件上留言,发了一张模糊处理后看不清来处的小逼照片——他知道爸爸的账号,爸爸也知道留言的这个账号,却不知道这个账号背后的人是他儿子。
“哥哥?”小东西又小声喊了他一声,竟擅作主张地抱住他的小腿。
顾绝眉头狠狠蹙起,让了一脚,这东西是黏皮糖。
爸爸让顾绝他喊小弟,可他算什么小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是一个外来者,横插入他与爸爸的二人世界。
三岁年纪,已经会跟他捻酸争宠,要抢走爸爸的目光。
爸爸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所谓小弟身上,连吃饭都要抱着哄。
爸爸说是因为小弟小,还不会自己吃饭。
可他三岁的时候,就是自己吃饭的,就没人喂过他。
“哥哥,怕怕。”对方不断蹭他小腿,顾绝不耐烦地低头,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更何况,这个小东西是那个人的儿子。
手好痒,想……顾绝视线蛇一样盯着那段细小的脖子。
“哥哥,黑,怕,要爸爸……”
要爸爸?
顾绝眼尾神经质地抽了抽,突然咧嘴笑了下。
他终于纡尊降贵弯下腰,单手提起小东西,像捏块脏布,捻到眼前,一字一句道:“记住,那是我的爸爸。”
小东西被他吓着了,眼睛里顿时有了眼泪。
顾绝眼睛一眯,把他提得更近了些,死死盯着小东西的反应,半晌:“你就是靠这招数。”
他回到爸爸身边时候已经九岁,前九年跟在他那位生母身边,活得跟幽灵似的,得勒着肚子才能吃饱。
他其实九岁之前就见过爸爸很多次,他生母总带着他,悄悄躲藏在爸爸的必经之路上。
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岁,爸爸还为他买过糖葫芦,温柔地抱过他,给他找医生治病,牵着他的手说要带他去找妈妈。
有一次爸爸的车要发动,他生母甚至直接把他从花圃里推出去,险些压在轮胎下。
爸爸在医院陪了他一个月……
他那时候就知道,爸爸很高大,声音像春天的风,是带着花香的温柔,气息是河边抽芽的青草味,是泡在温泉里的白玉石。
爸爸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像清晨第一缕阳光。
不过没多久爸爸就不见了,之后他再也没见过。
母亲疯得更厉害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哭的,所以爸爸从来没像哄丑东西这样哄他,他那么努力,至今依旧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也只能偶尔换来爸爸的一丝淡淡的笑。
他便只能像条狗一样察言观色,才能从爸爸细微的表情变化里,得到警示或安慰,自我驯化着长大。
可这东西只需要掉两滴眼泪,就能让爸爸心神大乱。
凭什么?因为这东西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还是说,即使那人成了植物人,爸爸依旧念念不忘?那可真是痴情极了。
爸爸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