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皋没有带伞,雨滴打湿他前额的刘海,刘海低垂下来粘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他等了会,见管家不回话,搂紧怀中的桔梗,姿态放得更低:“阿伯,我不是来捣乱的,祝……少将他人很好,我也受过他很多恩惠……”
管家看了眼他半湿的西装,叹气:“那你来吧。”
在穆兰皋进入府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怀着一种诧异的眼神看向他,显然他们跟祝央一样,想不明白一直以来跟祝少将这么不对头的领员,竟然会来少将的葬礼。
他想干什么?
这几乎是所有人第一时间的想法。
但穆兰皋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静静靠近那副黑檀木的棺材,蹲下去把饱满的桔梗花束认真靠在棺材边,悄悄摸了一下被雨淋湿的棺材。
他摸到一手的雨水和木屑。
所有人包括祝央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毫不在意般舔了一口手掌上混着木屑的雨水,气氛有点僵硬,没有人敢发出一句话。
祝央人在自己棺材板上打着坐,皱着眉看到穆兰皋喝雨水,支着脑袋想他这位宿敌脑子怎么一天比一天不好了,他不知道帝国的空气污染有多严重吗?
穆兰皋根本不知道有人敢腹诽他,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人群中站定,惹得周边几位同僚不打招呼不行,打招呼更尴尬,最后还是很尴尬地寒暄了一番。
祝央都替那几位军官牙疼。
葬礼进行了一个下午,晚饭前就及时结束了。祝央看着他的管家强打起精神,跟他的同僚一个个告别,穆兰皋是留到最后的那个。
他莫名站在没有合上的棺材边,眼睛看着那一方小小的骨灰盒,等管家走过来寻他时,小声开口:“这是他的骨灰吗。”
雨还在下,他拒绝了管家撑开的伞,自虐般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西服完全湿透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打破谁的美梦,祝央距离那么近都差点没听见。
“他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穆兰皋有点难以置信,却并不是要一个答案,管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艰涩地解释道:“没有骨灰……”
穆兰皋猛然转头:“什么?”
“国君说,他们没有找到少爷的尸骨……”管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就只有衣服上的勋章……”
他滑下来,用力击在棺材上发出很大一声,穆兰皋眼眸一缩,连忙伸手去扶,老伯紧紧抓住他的西服袖子,吃力道:“我没事……就是心悸犯了……休息一下就行……”
穆兰皋扶起他想要回屋,被管家拦了一下:“少爷的盒子……要拿。”
穆兰皋抄起骨灰盒,半扶半抱把人送到房间休息,祝央担心得要死,穿墙进去好好守到管家撑不住睡着才出来。他最开始的预感果然是有道理的,阿伯年纪大了,接连不断的打击迟早会压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