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织麦继续换第二颗牙齿,父亲不再带她去镇医院了。
凭什么拔小孩的一颗牙齿都要收三块钱?他拿虎钳一样可以拔。
虎钳其实是尖嘴钳,经年累月,包裹着手柄红sE塑料早已褪sE,金属钳口沾满了脏W。
父亲仔细地用洗洁JiNg洗了一遍,但钳口没有金属的光泽,依旧是驳杂的黑sE,好像还能闻到车轮与汽油的味道,塑胶把手上的黑泥陷进花纹的隙缝中,不断地有水滑落。
尖嘴钳代表着贫穷的肮脏与罪孽。
穷是原罪。
父亲反复强调几次已经很g净了,小织麦才不情不愿张开嘴。
铁钳伸进嘴里,夹了几次都夹不住,一用力往外拔就滑落。
痛,实在是太痛了,痛感冲破神经直达大脑。
织麦边张嘴边掉眼泪,她躲闪到一旁,哭着摇摇头说不要拔牙了。
男人有点不耐烦,但是还是按着X子哄了一下nV儿,许诺拔完这颗牙就去买冰淇淋,又说以后新牙顶住旧牙,现在不拔以后会从下巴、鼻孔里长出来。
小织麦犹豫着,还是过去了。
反复折磨这颗牙齿后,他终于拔了出来,最后眼疾手快地塞棉花进nV儿嘴里。
小织麦不哭了,拔的时候b较痛,后面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了。她的眼睛黑葡萄一样滴溜溜地看着父亲,扯扯他的袖子期待着允诺。
“刚拔完牙哪里能吃冰淇淋的。”他连出尔反尔都变得敷衍。
“你骗我!”
小织麦全身心地信任父亲,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欺骗她,为什么承诺她的事情会做不到。
他挥手把小织麦甩到一边,用力地瞪了她一眼,背过身索X不再理她,拧开水龙头冲了冲尖嘴钳。
她觉得特别委屈。
但她现在没有哭,她刚刚已经挨过打了。
父亲只觉得nV儿啰嗦又麻烦,家长就是孩子的天,想怎么对待他们就怎么对待。
孩子就是所有物、是私人财产、是对外炫耀的作品,他们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父母赚的,有什么资格拥有自主意识呢。养孩子就像养狗,愿意花时间哄那就哄了,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开心了就去逗逗,管住吃喝拉撒就行,何必在乎对孩子的许诺,你童年没有安全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织麦说,如果不吃冰淇淋的话,能不能下次去医院拔牙。她真的好痛啊,护士姐姐拔牙只用一下子,爸爸拔牙却要痛好久好久。
“三块钱这么贵,你自己算算,能买多少根冰淇淋了。”父亲愤愤道,他怎么会生出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nV。
后面的几颗r牙,全是父亲用尖嘴钳拔的,过程坎坷而艰辛,小织麦每一次都十分抗拒。
三块钱的意义此刻被放大,是贫贱、是耻辱、是伤疤。
小织麦清楚,就算拔牙是绝对的必要X支出,父亲也不会再带她去医院了。
更煎熬的是,没有专业工具和任何口腔知识的父亲断言,拔牙不顺利只是因为孩子牙齿的松动程度不够,他勒令nV儿每天必须用手拽牙齿半个小时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