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奎和马素芹一样,老家都是东北的,东北是我国的重工业基地,在重工业方面,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早些年南京机械厂、拖拉机厂等等许多重工业方面的大厂,从东北引进了不少,跟着家里的长辈来了南京。
马素芹和刘大奎的父母是认识的,经过长辈们的撮合,两人走到了一块儿。
结婚之前,刘大奎表现的还不错,没少在马素芹跟前献殷勤。
可结了婚以后,马素芹才发现,自己对刘大奎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身形魁梧壮硕的刘大奎,是个冲动偏激,又好吃懒做的性子,成天钻研那些什么歪门邪道,想着不费力气就能挣钱的事儿。
家里的活是半点都不带帮手的,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关键刘大奎是个心眼子没有针眼大的,但凡是哪個男人,离马素芹稍微离得近点,他就把人家防的跟什么似的。
更加让马素芹不能忍受的是,她和刘大奎结婚也快一年了,头几个月,刘大奎还往家里拿过几次工资,可自打今年开年以后,刘大奎不但没有往家里拿工资,甚至每次马素芹发了工资,都会被刘大奎强要过去,只给马素芹留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但凡从马素芹嘴里听到半个步子,等待马素芹的,必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扇巴掌是常事,被皮带抽更是家常便饭。
马素芹也曾尝试问刘大奎拿那么多钱去干什么,可刘大奎却从不给她解释,马素芹悄悄打听过,还没等她打听出什么,刘大奎又把她狠狠收拾了一顿。
马素芹欲哭无泪,可父母去年就回了东北老家,她一个女人,在这边无亲无故的,谁能给她做主?
掉了的牙马素芹只能强忍着痛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人前打扮的光鲜亮丽,在厂子里更是被工友们推崇为机械厂厂花,可私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有马素芹自己知道。
马素芹思想比较传统,虽然心里曾经毛出过想法,但她根本不敢和刘大奎提离婚,因为她怕,怕刘大奎真的会打死她。
刘大奎打人时的样子,面目凶恶,眼中凶光毕露,似是要择人欲噬,马素芹一个小女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如何能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刘大奎的对手。
至于后来马素芹狠下心和刘大奎离婚,想来也不过一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
“素芹姐!”王重定睛看着马素芹,认真的说:“你要是真想好了,就去找咱们厂妇联主任!”
“妇联主任?”马素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找她有什么用?”
王重道:“怎么没用,妇联的成立,本身就是为了保障我们国家广大妇女们权益的,像你这种情况,找妇联可比找公安,找厂领导要要管用的多。”
“这·······这能行吗?”马素芹一脸的忐忑,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王重。
王重郑重的点了头,道:“素芹姐,现在可是新社会,又不是以前封建的旧社会,许多封建残留下来的糟粕的旧思想,老早就该扔掉了。”
马素芹顾虑的,无非就是这是她和刘大奎的家事,妇联不好插手。
“素芹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像刘大奎这种家暴行为是犯法的,别说是妇联了,就算你直接把他告到公安局去,公安都能把他给拘留起来。
而且咱们国家现在是支持离婚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情况,不过厂领导估计不想把这事儿闹大,毕竟今儿弄了这么一出,对咱们厂的名声也有影响,但要是有妇联的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而且妇联一旦插手了,你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一准能成。”
妇联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但可千万不能小看了妇联的影响。
“那我该怎么说?”现在的马素芹,到底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不是后来那个身经百战,饱经风霜和社会毒打的马师傅。
“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伤痕?”王重捏着下巴,故作思衬,片刻后问道。
马素芹听了立马低下头。
王重赶忙解释:“我是说刘大奎打你留下的伤痕,要是有的话,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到了妇联主任面前,你只要把你的情况照实说了,然后把身上的伤给她看,比什么话都更有说服力。”
马素芹目光闪烁着,点头道:“有!”
“昨天晚上他用皮带在我背上打了好多下。”
王重眸光微闪,下意识捏了捏拳头,“刘大奎这个王八蛋·······”
骂了一句,王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吐了两次长长的浊气,才压下心中的怒意。
“素芹姐!你这样·······”王重上前一步,小声的对马素芹嘱咐着。
马素芹听了只觉得胆颤心惊,脸上神情连连变换,眼中的眸光更是连连闪烁着。
等王重说完看着自己,马素芹才忐忑的问:“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王重道:“就算不成,难道结局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马素芹被王重说的一愣,美眸闪了闪,眨了眨眼睛,浓黑的长睫毛液随之轻轻颤动,在王重鼓励的目光之下,银牙紧咬,手也攥成了拳头,鼓起勇气道:“那我试试。”
此时此刻,马素芹的心情注定没法平静。
离婚,这个词对于马素芹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今天之前,纵使被刘大奎那般对待,三天两头的家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可历经今日之事,尤其是王重仅仅只是和自己同一个师傅的师弟,两人认识也才小半年的功夫,却能在危急时刻,挡在自己身前,从虎口之中救下自己。
平时两人的关系就不错,经此一事,马素芹和王重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便又亲近了几分,在马素芹的心里,王重已经是比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更加亲近,更加可以依靠的人。
“素芹姐,现在的你,真的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王重直言不讳。
“怎么说?”马素芹疑惑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道:“一般女人,遇上这种事情,大多都是选择忍受,有些甚至连家人都不敢告诉,默不吭声,自己苦苦的挨一辈子,受一辈子的苦。”
“像你这样敢于和命运和不公抗争的女人可不多见。”
马素芹有些惊讶,搞不懂王重的脑回路,怎么说着说着,话题转的这么快。
可王重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素芹姐,还有个事儿,你既然决定要离婚了,那就要做好被刘大奎败坏名声的准备。”
“败坏我的名声?”马素芹额头立马挤出了川字。
王重点头道:“刘大奎此人,我虽然没怎么接触,但从素芹姐你的嘴里听说的那些,也足以推断出,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底线的,你和他提了离婚,他要是记恨在心,说不定就会四处说你在外边招蜂引蝶,和别人狗狗搭搭·······”
见马素芹神色变的有些难看,王重话音戛然而止,忙道:“素芹姐,我不是说你是这样,我是怕刘大奎在外头这么败坏你的名声······”
“我知道!”马素芹再度抬眼看着王重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重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快,要速战速决,老话说的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素芹姐你最好趁着现在他人被扣在保安队那边,立马就去找妇联主任,把事情都照实告诉主任,然后再照我刚才给你说的,直接把这事儿给钉死了,这样就算刘大奎不甘心,想败坏你的名声,妇联那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在这些事情上,从某些方面上来说,厂妇联的作用,甚至比育红机械厂的厂长和书记更大。
“那我这就去!”思衬片刻,在王重坚定的鼓励的目光下,马素芹的眼神也愈发坚定起来,把手里医务室的医生给的药塞到王重手里,道:“你赶紧去和主任请个假,先回去休息两天,等确定没问题了,再回来上班。”
“正好,也能避避风头。”
说着马素芹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愧疚,明媚的眼眸中,也泛上了一层水雾。
哎!王重在心底叹了口气:“女人啊!果然是感性的动物,也太容易感动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一步到位,能省下自己不知多少工夫。
说来王重还得谢谢刘大奎呢,要不是他,也不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和马素芹道别,王重拿上药,去找了车间主任,说明自己受伤想请几天假。
对于今早厂门口发生的事情,车间主任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早有耳闻,而且事后还去保安科那边求证过了,这事儿还传进了厂长和书记的耳朵里。
自己厂里的人,在自家厂门口被一个外人给打了,这不是把育红机械厂的脸放在地上踩吗。
现在厂里头效益一般,厂领导们正是烦躁的时候,立马就把保安科的主任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自己这个车间主任也没逃过去,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了一顿。
“王重,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儿?”
车间主任板着脸,面色不善的问。
“主任,我早上过来上班,瞧见素芹姐被他老公拽着堵在厂门口,素芹姐一脸的不情愿,毕竟素芹姐平时在车间里对我也很照顾,我就想着过去问问情况,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哪知道素芹姐他老公问了我名字二话不说就对我动手,素芹姐想拉他,直接就被他给甩飞了,莪还挨了他一拳呢,当时要不是人多,大家伙儿帮着把素芹姐他老公给摁住了,估摸着这会儿您只能去医院看我了呀!”
听着王重的话,车间主任面色稍霁,主任也知道,王重也是受害者之一,再说了,平时在车间里,也没听人说王重和马素芹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正常,当初王重被安排到吴师傅手底下,还是车间主任亲自给办的,连让马素芹这些统一车间的老人平时多照顾着点王重,也是车间主任当初要求车间的人这么做的。
“我听人说刚才是马素芹送你去的医务室?”车间主任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的主任,医药费也是素芹姐付的。”当时马素芹抢着付的医药费,王重也没拦着。
“你就没问问马素芹,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没问,无缘无故挨着一顿打,我肯定要弄明白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