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两人都是做事麻利的性子,当天就回去收拾东西,从衣裤到鞋袜,从被褥到水杯牙刷,大大小小的拾到出来一大堆。
何小萍忍不住心生感慨,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他们每次行军,就算加上被褥,心里也只有零星一点,自己完全能够拿完,就算在文工团的驻地里,自己的行礼加上团里发的那些生活用品,加起来也不多。
可到了这儿,平时都是缺什么买什么,这才大半年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就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当天晚上,何小萍已经开始憧憬自己和王重两口子搬进大房子之后的生活了,有些小小的激动,情绪颇高,怎么也睡不着。
王重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台灯,王重披着大衣,伏案创作。
何小萍坐了起来,看着灯下王重那宽厚的背影,靠了过去。
“怎么还不睡?”感受着环在自己腰上的玉臂,隔着大衣贴着自己的柔软娇躯。
“睡不着!”何小萍闭着眼睛,脸颊贴着王重。
王重放下笔,转身将何小萍揽入怀中。
“想明天搬家的事儿?”
“嗯!”何小萍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极为享受躺在王重怀里的感觉,温暖,舒适,而且安全感爆棚:“心里有点乱乱的。”
王重咧嘴一笑,把何小萍横放着,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随即低头看着何小萍,眼神中带着几分火热:“反正你也睡不着,要不咱庆祝庆祝?”
“庆祝?”何小萍睁开眼困惑的问:“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咱们明天搬家啊!”王重道。
“明天才搬,现在庆祝什么?而且这都大晚上了。”何小萍不解的看着王重。
“反正也睡不着,咱们提前庆祝庆祝嘛!”
说着王重低下身子,在何小萍耳畔低语几句,随即何小萍的俏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红,目光虽有些躲闪,但却总是不经意的往王重脸上瞥。
王重脸上笑意更甚。
······
次日一早,天色大亮,何小萍慵懒的躺在炕上。
王重几十年养成的生物钟,一大清早就把他给叫醒了,何小萍仍处于睡梦之中,王重已经出门,雇了辆三轮车,顺带吃了个早点,还帮何小萍把早点带了回来。
王重带着三轮车回到家的时候,何小萍也起了,正在院里洗漱。
“赶紧收拾,早饭给你放桌上了,洗完了记得先把早饭吃了,东西我们搬就行。”
“恩!”何小萍正在刷牙,满嘴的牙膏沫子,含糊的应了一声。
刷牙洗脸梳头,不用化妆,只七八分钟,何小萍就收拾妥当了,端着豆腐脑,就着烧饼吃的喷香。
东西不算多,但比较零碎,何小萍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带,王重也由着她,刚刚才把何小萍刷完牙的杯子和牙刷牙膏收拾好。
最关键的,还是何小萍储存的后院地窖里的土豆萝卜和白菜。
一筐萝卜,一筐土豆,还有几十颗大白菜,光是这几样就装了大半车。
好在两口子平时日子过得简单,东西没多少,还没归置什么大件儿,不然的话,估计还得叫两辆车才行。
看着空荡荡的屋里,何小萍赶紧把手里的豆腐煲一饮而尽,把剩的一个半烧饼拿手上,边往外走边吃着。
坐上王重的自行车后座,王重脚蹬子一踩,立马蹿了出去,师傅蹬着三轮跟在后头。
何小萍嘴里还啃着烧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一手搂着王重的腰,脑袋四十五度斜仰着,看着头顶的天空,把烧饼塞到嘴里咬着,空出来的手不自觉便抬了起来。
天空之上,朝阳初自远山爬升,万丈金光普照大地,何小萍张开手掌虚握着,似是想将那灿烂的金色晨光抓在手中。
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那洒入掌心的金色晨光就好似她期待中的,自己和王重美好而光明的未来。
新家距离大杂院隔了七八条条街,二三十条巷子,骑车花了十几分钟。
大清早的,又是过年,街上的人流倒是不少,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并不似后世那样,一到早高峰,就堵得要死,真真就是车水马龙,半天才能动弹一丢丢。
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王重给师傅结了五毛钱,换来师傅的连连感谢。
“咱们睡哪個房间?”
王重看着何小萍站在院里发愣,笑着问道。
何小萍看着四周这么多屋子,摇了摇头。
王重道:“前院咱不考虑,等以后有时间了,咱把院墙打通,把近门的两间改成个大车库,剩下两间以后再做打算,后院的两间后罩房,咱就用来当仓库、工具间,也不用考虑,眼下就东厢跟两个次稍间还空着了,二选一还不好挑啊!”
“那就东次稍吧!”何小萍想了想道。
“成,那咱们先把床给铺上。”王重嘿嘿笑着说道。
这几间准备拿来当哇卧室的,王重一早就都弄好了,崭新的木地板,新打的壁柜,床头柜。
一听王重迫不及待的说先铺床,何小萍就有些脸红,斜了王重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眼神也全无昨夜的炙热,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尤其还是往哪方面,愈发羞了,俏脸也愈发红了,眼睛甚至都不敢看王重,赶紧挪开。
瞧着何小萍的小动作,王重嘴角轻轻一翘,却又立即恢复正常。
王重抱着棉被,何小萍拿着床单被罩,夫妻二人配合默契,没得几下就把床给收拾好了。
紧接着又把剩下的东西一样样都归置好,等忙完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两口子这才携手出门,奔着菜场而去。
王重下厨,何小萍打下手,做了一道红烧鲤鱼,一道白菜豆腐,还有一道和小萍最喜欢的梅干菜扣肉。
香喷喷的三道硬菜端上桌,再配上一篦子何小萍亲手做的馒头,简直不要太丰盛。
看着那道喷香诱人的梅干菜扣肉,何小萍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王重夹起一大块给她:“干嘛光看着,赶紧吃啊!”
何小萍神色戚戚:“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家里炒肉,我只敢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夹一块盖到碗底,连吃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们看见。”
王重知道,何小萍说的他们,就是她的继父和继父前妻留下的几个孩子。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肉管够!”王重道。
何小萍眼中闪烁着泪光,看着王重,鼻头虽然有些酸,但两边的嘴角却不自禁的扬了起来,“刘峰,有你真好!”脸颊两侧的小酒窝也随之出现。
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王重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何小萍,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展露内心的柔软和脆弱,心底男人的保护欲被彻底激发。
“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去写对联,你帮我磨墨!”
“好!”何小萍笑着道。
·····
南锣鼓巷,一处大杂院中,临近新年,虽说门神已经没人贴了,但新春贴对联的习俗倒是还有,辞旧迎新嘛!
“穗子!起床了!”
好不容易放个寒假,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萧穗子睡个懒觉,正做着美梦呢,却被老妈无情的喊醒,美梦自然也被搅了。
“妈!这都寒假了,还这么早喊我起来干嘛!”萧穗子倚在门口,有气无力的埋怨道。
在父母面前,纵使已经二十多岁,经历无数,临时当过战地记者的萧穗子,也忍不住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还早呢!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萧妈妈在灶台前忙碌着,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春节将至,连带着每天的早餐都丰盛了许多。
包子里的馅儿也多了许多肥瘦相间,咬一口下去滋滋冒油的猪肉。
“哪有太阳?”萧穗子看了看外头,天空正飘着雪,院里一片洁白,院子两边堆了不少积雪。
“这还下着雪呢!”
萧妈妈扭头看着萧穗子,没好气的道:“你说你这孩子,当兵都当了那么些年,怎么还这么爱睡懒觉,你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难道也天天这么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来?”
“这不一样,文工团是文工团,我现在不是已经退伍了吗!上学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这回儿好不容易放个寒假,想着每天能多睡会儿,多休息休息,还要被你给吵醒。”
萧穗子同样一肚子怨言,孩子们在自己父母面前,总是比较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说一句话之前还得反思思量,考虑这个,顾虑那个。
“哼!你还好意思说!”萧妈妈哼了一声,挖了萧穗子一眼:“让你晚上早点睡你不睡,非得熬夜看书!”
“我那是学习呢!”
“学习?看小说也叫学习?”萧妈妈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怎么不叫学习了,妈,你女儿念的可是文学系,将来是要当像冰心、舒婷那样的女作家、女诗人的,看她们的小说和诗歌,就是向她们学习的。”萧穗子理直气壮的道。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萧妈妈摆了摆还拿着锅铲的手,转身继续做早饭去了,反正萧穗子已经起来了。
“怎么了?”一身中山装,带着眼睛,肤色略显有黑,身形佝偻,瞧着颇有几分苍老的萧父走了出来。
“还不是我妈,每天早上扰人清梦!”萧穗子赶紧挽着萧父的手,撒着娇告状:“爸!你可得给我做主,赶紧管管她。”
萧父赶紧摇头:“我可做不了你妈的主!”
“行了,赶紧洗漱去,早饭马上就好了!”这些年萧父被下放到农场,萧妈妈一个人支撑着家里,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萧妈妈的刚强的性子就这么养出来了。
分别这么多年,萧父对萧妈妈和萧穗子的,只有愧疚,哪儿还在他们面前硬的起来。
饭桌上,萧穗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说道:“待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不一定啥时候回来,你们就别等我了!”
“出去?”
萧父和萧母对视一眼,萧父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穗子啊,身上还有没有钱啊,要不要爸爸妈妈支援你一点?”
“我有钱啊!”萧穗子道:“我退伍的钱还有呢!”
萧父从农场回来的时候,也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补贴,比萧穗子的退伍金还多一点,现在又有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不老少,就是基本上都在萧母手里管着,自己身上一般不带多少钱,要是有需要了,就找萧母拿。
萧母也一脸深以为然的叮嘱:“你爸说得对,出去可别光让人家男孩子花钱,人家男孩子你好可以,但你也得注意分寸。”
“妈!你说什么呢!”萧穗子又不傻,萧母都这么说了,她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老两口话里的意思。
“我是去找在文工团时候的战友叙旧的,又不是去跟男生约会的。”萧穗子脸皮可不厚,说着话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倒不是因为害羞红的脸,而是被急红的。
萧妈妈道:“那不是一样的吗?”
“这怎么一样,我那战友是女的!”萧穗子急忙解释。
“女战友?”
“文工团里跟我一个宿舍的战友!”萧穗子赶紧强调。
看着父母脸上失望的神情,萧穗子顿时有些麻了:“你们这什么表情?”
“穗子啊!”萧父语重心长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谈对象了,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可以先带回来让我和你妈妈看看吗!”
“爸······”萧穗子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也不香了。
“你爸爸说得对,你也老大不小了,多上点心。”萧妈也如是说道。
“妈!我大学还没毕业呢!着什么急!”
“你都二十四了,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小姑娘呢!”
“哎呀!妈!!!”萧穗子一脑门子官司。
“行了行了,吃完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萧母摆摆手,一脸嫌弃的道。
萧穗子顿时觉得自己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把手里的包子啃完,把碗里的玉米粥喝光,萧穗子就扁着嘴,就说饱了。
“外头冷,别忘了把围巾帽子都带上!”萧父伸长了脖子,关切的叮嘱道。
“知道了!”
萧穗子穿好大衣,换上高帮厚底内里加绒的雪靴,套上手套,小臂上挎着围巾,戴上萧妈妈亲手缝制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头,这才推着萧爸爸为她买的那辆女式自行车出了门。
天空飘着雪,可街上的行人却一点儿都不见少,甚至有些贪玩的小孩,吃过早饭就跑上了街,呼朋唤友的在大街小巷里追逐打闹,嬉戏乱窜。
街头巷尾,时不时就有零星的鞭炮声传入耳中,感受着周遭浓郁的年味儿,萧穗子的脸上也不住露出笑容。
穿街过巷,走过几次,萧穗子早已熟悉道路,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一个大杂院前头。
停好自行车,上了锁,萧穗子兴高采烈就往院里走。
“吴婶儿!您好!”看着坐在院门后的吴婶儿,萧穗子热情的先打起招呼来,来过几次,对于王重和何小萍的这个热心邻居,萧穗子也见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