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军医!快!传军医!”
“丫头,丫头!别死啊,老夫还没教完你功夫呢!你这是要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丫头,别睡了!”郭崇韬腿上手上粗糙地绑着绷带。
旁边浑身沾满徐宇血液,身上也有伤痕的荏苒紧紧跟着,只是来舔着徐宇的脸。
他万万没想到,那白布般的天空是给他徒弟撒的。
徐宇的下腹被刺了个窟窿,现在只是被胡乱地塞了止血巾,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唐军,守住了新垒,郭崇韬被一个个营内士兵冲上来抵了命,活了下来。
李存勖的从马直紧跟着徐宇不久,就赶赴战场,将那梁军,冲得散乱溃不成军,垒中唐军见皇帝亲军到来,士气大振,反过来将营内梁军骑兵绞杀干净。
王彦章无计可施,又集结散军回去攻打杨刘方向的唐军军营,可依然无力回天,被李存勖后边派来接应的军队截住,又被从马直从后背夹击。
黄河中战船上的部队,只听了王彦章战败,未出一兵一卒,直接逆流杨帆跑了。
他只能承认一个事实,梁军,败了,可他居然没那么气愤。
于从马直,于那个丫头,他觉得,这就是天命所归吧,然后,大军指挥权,被交给了段凝,因为他带出一万人,只回来了不足五百的伤残之兵,全军精骑兵,打完了。
而后唐军李绍荣,又带兵接上,将那些战舰烧毁,猛攻梁营,一瞬间,梁军情况落入深渊,于是,段凝直接按照本来的打算,领军向西逃去。
只留王彦章和他的几十个亲兵,王彦章无奈,被动跟随大军,撤回到了开战前的第一站,杨村夹寨南寨。
唐军在后边将那剩余的八万梁军,硬生生是又削去了两三万。
而郭崇韬当时在马车上紧紧握着徐宇发凉的双手,跟在王彦章的梁军后边,加急回到李存勖所在的唐军主营。
他不用再亲自指挥新垒事项了,梁军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徐宇脸色灰白,只有微弱的心跳从那供血不足的心脏发出。
“唉……”唐军军医摇了摇头。
“如何说?”郭崇韬猛然站起。
“我,没有办法了。”
这话,使郭崇韬又坠落下去,“为什么?”
“军中无女子,我们这些军医,都未曾学过如何处理这女子内脏损伤啊。”
“男女内脏有何不同?为何会没办法?”
“女人肚中有怀胎之处,很不幸,郭枢密,您这义女,伤得主要就是那处位置,且不止那处,排泄之处以及排尿之处,损伤都很重,我,无从下手。”
“真没有办法了吗?”
“岂敢说假话。”
郭崇韬瘫倒在椅子上。
你这蠢丫头,老夫还没到要你亲自来救的地步啊。
看着一个五十岁位极人臣的老头子,泪眼婆娑着呜咽,被父女情深所动,那军医狠下心来。
“我,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快,快说吧。”
“我可想办法将那碎脏去掉,再尽全力保住其它脏器,有可能,能保住她的性命,只是,日后,她将再也不可能有一个子嗣。”
“有可能保住?”
“只有这一种办法了,况且我估计,只有一成。”
郭崇韬闭上眼睛思了又思猛然睁开,“军医!即刻动手!”
“宇兄!宇兄!伤势如何!”一声叫喊从帐外由远及近飞来。
郭威冲进帐来,按道理,他一个从马直士兵是没有权利来枢密使营帐的,可他愣是一路违着军纪莽了过来,连帐外站岗的士兵,都没有把他拦住。
“你是那郭威?”
“俺与徐宇交好,快告诉我,那丫头怎么了?”
郭崇韬对郭威冲进帐来,没有准备,就没说话。
“俺亲自来看!”
却见一脸煞白的徐宇,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郭威猛然扑过来,只是指着徐宇的脸,不敢相信,“她,她死了么?”
军医皱眉。
郭崇韬站起身来直接拽着郭威,拽出帐外去,“我们,先出去,莫要打搅了军医医治!”
到了帐外,两人以为互相之间都会问个不停,却没人开口,因为他们都怕说到,他们不敢面对的地方。
营帐外边,荏苒不愿回去从马直集中的马厩,也等候着,上来细细看了郭崇韬郭威两人的面色,就嘶吼着又回去帐侧边的小路里来回踱步。
郭崇韬觉得很奇怪,战场上莫说死一个人,就算是死几万人,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为何这徐丫头要死了,他却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