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墨点了点头,又问:“听闻那新任的南侯爷给姑娘递了拜帖,见姑娘这般——竟是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沈少侠以为我需要如何?”洛笙抬眼看他,“他是官家,我是仙家,本就互不来往毫无交涉,我在京都时未得他什么好处,如今他要来仙门,我请他喝杯茶已然是再客气不过了。”
沈一墨对她这态度意料之外,只无声笑笑:“姑娘似乎对如今局势并不了解。”
洛笙神色一变:“沈少侠这话何意?”
“南侯墨成玉虽看似玩世不恭流连花丛,却是个极有城府的。”沈一墨忽的想起什么,“登云梯一事……姑娘是否还未听闻?”
洛笙一眨眼:“是打算办在明年春天的登云梯?”
沈一墨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看她,“看来姑娘也并非传言所说的全然不知天下事。”
“什么井底之蛙传出这样的谣言?”洛笙白他一眼,“若是没有别的消息,我可要下逐客令了。”
“姑娘真是好生无情。”沈一墨有些幽怨地看她一眼,又正色道,“前几日你那师兄有事交由我查,一路听得些闲话——听闻贵派几位长老远赴洛城参与商议登云梯之会,可近来天下传出些洛城并不想办这大会的消息。”
洛笙眸子一动。
无需沈一墨将话说得更清楚,她猜得到其中深意。
眼下赴会者多为当年登云梯旧人,若此前在南安时他们的猜测无异,这次登云梯的消息放出……自一开始就是想将当年旧人一网打尽的!
“登云梯的消息……”
洛笙一时步子都有些站不稳:“最早是什么人传出来的?”
“说来可笑。”沈一墨眉眼弯弯,语气也轻佻,“是秋波銮。”
洛笙整个人一愣。
秋波銮?
那不是仙界曾经建于人间的府邸吗?
沈一墨笑笑:“姑娘以为被重建的只有暗夜冢吗?”
洛笙费了几息才平复下心绪:“如今的秋波銮是什么地方?”
沈一墨却摇了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补上一句:“我只知即将来访的南侯爷身处其中。”
洛笙又是一惊,这下终于感受到她所不知的外界力量了。
只是被重建的秋波銮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于镜花水月而言能否相安无事……
洛笙闭了闭眼,忽的生出一种脚下悬空眼前漆黑的无力感。
沈一墨似乎瞧出她心事,一挑眉道:“若是姑娘不知该如何应对,在下倒有一计。”
洛笙只打量他许久,才闷闷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许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便无需隐瞒了吧,沈一墨这回竟不用“浪子”的托辞来搪塞她了。
“与姑娘一般,”他嘴角微扬,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无家可归的孩子罢了。”
洛笙闻言又是眸子一震。
眼前这人曾说与她是旧识,如今点破了身份,倒真是旧识。
当年掌管人间之外五界的神明至高无上,除妖神外每一位膝下也都有小辈。
洛笙是仙尊遗孤,而沈一墨是魔君的幼子。
一千年前六界大乱,秋波銮一夜之间倾覆,暗夜冢也毁于一旦。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姑娘这下可以信我了吗?”
沈一墨眼中几分诚恳:“信我同你一般,要藏住他的消息,要瞒天过海。”
洛笙终于自那点残存的记忆里搜寻到一个能和眼前人重叠的身影。
“原来是你……”
眼前这人,曾与她的故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亦或是在年少不知世事时,曾是他身后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