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的影子渐渐偏移,正午阳光照耀下的玄风堂熠熠生辉。
乱羽一路回了屋,推开门见了喝茶捧书的唐星翼。
乱羽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仰头尽数饮尽了,没来由一句:“还有闲情喝茶翻书?”
唐星翼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话里深意,无奈等不到后文,又继续捧了书看。
乱羽见此却眉间一蹙,一巴掌将他手中书卷拍到一旁,很是不满地白他一眼:“真当我是对牛弹琴了?”
唐星翼莫名其妙被掀了书,轻轻一叹,好脾气地把书卷拾起来,也毫不客气地剜他一眼:“青天白日中什么邪……”
“眼下近了桂月,弟子考核也快到第三轮了。人家来山上多是因你,你倒好,借着个不知后果的借口只见人一面?”乱羽再次白他一眼,“你是真不知——若是遇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有多不容易……”
书生闻言终于明白乱羽的意思,也看不进手中书卷,抬眼道:“既不知后果,何必将她也牵扯进来?何况……她所念是四年前桃花庄的客人,是世人眼中的公子熙然,并非你面前的唐星翼。”
乱羽一愣,随后苦笑两声:“不是你又是谁?总不至于这世上曾有个与你相似的人先你一步见过她——唐星翼是你,唐熙然也是你。”
不等唐星翼搭话,他又道:“更何况——四年前桃花庄宴会时你尚未及冠,那时的你也不是公子熙然。”
此言带入了亲身经历所生的不甘,乱羽越细想越发觉得原来自己从来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书生被这一句猛的点醒。
“自三年前你总想着要同我比试一场,总觉得是我故意输给了你。”乱羽垂眸,舒出一口气道,“不错。我的确算计好了你每一招每一试,算计好了要让你赢。我原以为我推你一把你就会迈出去……却不知——你不过是想为自己的懦弱怕事寻个借口!”
“唐熙然……你又何必非同我比一场不可?你分明知晓自己比不过的。””
唐星翼闻言眸子一震,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觉得心中没有半点“松下一口气”的释怀。
他重重一叹,放下手中书卷抬起眼:“你今日何故这么大火气?”
“我看你就来气!”
乱羽索性绕进自己的隔间,借屏风挡住对方的视线,再开口抱怨时声音小了些。
“也不知掌姻缘的神明是不是觉得亏欠于你……怎的你的红线牵得这样爽快……”
唐星翼听闻他嘟囔几句,这下终于明白过来。
这枫庭的小主子总把人耍得团团转,今日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吃瘪了?
书生性子温和,本就不是会同他置气的,这几句话也只是挑挑拣拣地听了,思考片刻仍拾起书看。
于是日子仍旧一天天过去,很快孟秋结束,八月仲秋来临。
仙门弟子入门考核第二轮也入了尾声,接下来该轮到第七的乱羽教些射箭的本事。
第二轮将将定下名额,第三轮尚未开始练习,这时候晋级弟子们刚在厉修园里领了弓,便有人先上手挑挑拣拣起来。
宋灵雪见一旁的杨依依扯了扯弦。
“算不得上品。”
杨女侠将手里长弓一丢,又去拾另外一把。
宋灵雪知晓她是自语,仍很给面子地搭一句话:“何出此言?”
杨依依随手将那弓放下:“不过随口,见笑。”
宋灵雪知她是客套才应一句,也知趣没再追问。
她虽与这杨女侠同吃同住,却实在难猜透这人的心思。
杨依依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并不和谁关系友好,即便同一间宿舍也不见她待人亲近。
这人似乎并不需要朋友。
宋灵雪这样想。
修为不低,消息灵通……她这样的人要来镜花水月做什么?
若真是为了九少中的哪位——宋灵雪倒猜不出九少之中谁有这么大魄力引得杨依依要见。
宋灵雪猜不出来,索性不再多猜,余光却瞥见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也挑了一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