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秀闻言,头垂得更低,仿佛一个犯了错却无处申辩的孩子,刘青山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至少应该有个表示,她这才嗫嚅着,试图向姜美君表达歉意。
然而,姜美君挥手打断了她未及出口的话语:“不必道歉了,你的内心并未真正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总是我,那个被视为恶人的母亲,怎么会是你呢,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宝贝。”
“大姐……”
姜秀秀轻声呼唤,带着一丝无助。
姜美君却已无心纠缠,拉起两个儿子,决然转身离开。
幸而有刘春山这般明辨是非之人,不然,以姜秀秀的糊涂,恐怕早已让事态恶化到需要孩子们介入的地步。
至于陈老太,当她得知姜美君的所谓“放肆行径”,在家中怒不可遏,咒骂声穿透屋梁:“姜美君,你这无法无天的逆子!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放过,咱们姜家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定不会原谅你!等你死后,必将在阴间遭受无尽的折磨,等着吧,总有一天雷公会来收了你这孽障!”
尽管陈老太太口中谩骂的言辞颇为尖锐刺耳,但在那圈自家篱笆围成的小天地里。
她的愤懑仿佛被无形的界限所束缚,再也不复往昔那般,敢公然跑到卫家大门口上演一番闹剧。
毕竟,眼下的姜美君,已在乡亲们的口耳相传中,化身为一个“狂人”的形象,一个关于疯狂与不可预测的传说。
人们都知道,她似乎已将世俗的伦理道德抛诸脑后,任何人,只要稍有不慎触怒了她,便会莫名其妙地陷入困境。
整个人如同被理智的缰绳彻底抛弃,游走在边缘的荒原上。
对此,作为生养她的母亲,陈老太太心中自然免不了担忧,万一女儿哪天真的失了控,自己这副年迈的身躯恐怕难以承受其重。
可喜的是,这些时日,家中倒是出奇的平静,没有波澜,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宁静。
而这个夜晚,随着饭香逐渐散去,崔家的铁蛋。
一个皮肤被夏日烈阳晒得黝黑发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性与活力的十岁少年,带着村里其他几个同样充满朝气的孩子,静静地伫立在院子的门外。
他的声音清澈而响亮,穿过微风,轻轻敲打着院内的每一寸空气:“姨奶,我爸妈让我给您捎个话,说是家里急需五斗米,不知道能不能借我们。如果方便的话,等您家吃完晚饭,让我二舅或者三舅过来拿行不行?”
屋内,饭桌旁的所有目光,几乎在同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吸引过去,如同夜空中所有的星辰都汇聚到了一点。
在这个村落里,家家户户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姜美君与崔家的老太太算得上是远房的表姐妹。
而陈老太太则是崔家老太太的表姨,因此,铁蛋的这一声“姨奶”,倒也不失为一种恰如其分的称呼。
姜美君不禁微微一怔,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是说,让我们主动把米送到你家去?”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