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虽说七月流火,但在山东两路,秋收将近时却远远不是什么凉快的天气,尤其是连续几日的晴天后,气温几乎飙升到只有上午还有傍晚才能进行农业活动的地步。
但即使这样,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还是希望晴日能长一些,毕竟在谷子与豆类成熟的档口,一场连绵的大雨没准就会使庄稼减产三四成了。
这也是另一种‘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上午巳时刚到,也就是十点左右,日头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在田间侍弄庄稼的农人扛着锄头劳作,却突然发现沿着沭河的官道上,几名短打劲装的骑士缓缓而来。
原本还慢悠悠走着的农人迅速加快脚步,一哄而散了。
“怎么又是如此?”马队中间的一名作男子打扮的女骑士皱起眉头,明显有些焦躁:“他们怎么又跑了。”
旁边一名明显是负责带路的本地人讪笑说道:“三娘子勿要见怪,俺们乡下人胆小,又见惯了大金……金贼的残暴,所以见了武人都是忙不迭的避让,还请三娘子饶恕则个。”
女骑士原本只是随口抱怨,却没成想这人将姿态摆得如此之低,不由得有些讪讪之态。
“阿君莫说风凉话,你莫说这些在北地遭罪的农人,便是咱们这种出身,在大宋时碰到几十兵痞,不也是先避开再说吗?”队伍当中一名披着铁裲裆的青年轻声呵斥了女骑士两句,随后又扭头对带路者温言道:“我家小妹脾气急躁,平素在家骄横惯了,却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无碍无碍。”带路的向导也是长舒一口气,心说魏胜魏都统真是会养孩子,义子大郎刘淮悍勇无匹,而二郎魏郊却是如此温文尔雅,就连他女儿魏如君虽然话多了些,在文书公事上也是有一些方面之才的。
魏郊安抚完向导,拿下挂在马颈侧的帷帽,递给魏如君:“阿君,日头大了,戴上帷帽吧。”
这种帽子一般用皂纱(黑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既可以防晒,又可以防风尘,可以说是这年头女子长途旅行必备之物。
魏如君撇了撇嘴,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二哥,我这一身男子打扮戴个帷帽,不伦不类的,我才不戴。”
“那就成黑炭头了。”
“黑炭头就黑炭头,阿耶兄长还能嫌弃我不成?”
魏郊拿着帷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谁不喜欢白皙妇人呢?就说王世隆家的小娘子,今年年方二八,正要说亲,我远远见过,果真是大家闺秀,白得耀眼。”
魏如君撇了撇嘴:“咋了,要说亲给二哥你?”
魏郊连忙摇头:“怎么可能,王家是海州豪强,王世隆又在大兄麾下听令,他们想要结亲,肯定要和真正当家的结亲啊。”
魏如君:“啊?莫非他们想给阿爷续弦?阿爹已经过四十了,娶个十六的娘子也过于荒唐了吧。”
魏郊被噎得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自家小妹脑袋一下:“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了浑?”
魏如君眼珠一转,随即怒气勃发:“这姓王的真是不开眼,阿爷收养大兄都没有给大兄改姓,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试试又不花银两。”魏郊拿着帷帽:“而且现在只是拿下海州而已,如果能一直势如破竹,那么想要跟大兄结亲的豪强会越来越多。”
“拿来。”魏如君劈手夺下帷帽,仔仔细细戴好后,却没有再说什么婚姻:“今后果真能势如破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