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狗袭我大营,杀伤甚重。如若不报复回去,我们以后还怎么带兵?!”王显义正辞严的说道:“如若县君不与我财货武备,那我只能掠夺大户,以充实自身,再渡河与宋狗决死。”
李县令瞟了一眼着扶刀立在县衙大堂中央的王显,撵须冷笑不语。
宋金两国之间在绍兴十年议和之后,关系相对而言有所缓和,已经十数年不闻兵戈。
然而自从前年……也就是绍兴二十九年双方榷场关闭开始,对于聪明人来说,宋金开战几乎已成定局。
在这种情况下,敢来宋金对峙前线的官员,除了一些分不清轻重的二百五,其余全都是有种之人。
李涯李县令就属于后者。
他是在去年春日来到涟水县来当县令的,就是奔着建功立业来的。
对于这种人来说,若是被一句放抢吓住,那才是笑话。
“王将军,你们才到,有些事不太清楚。”
李县令打了个哈欠,径直坐到县衙大堂的正座之上,端起滚烫的茶水喝了一口,嘴皮子一翻,呸的一声吐出个茶梗,眼皮都不抬就继续说道:“涟水县的确是有府库,而且不止一座,其中粮草、财货、兵备一应俱全,然则这是为大军南征准备的,非我一县民力物力所积,桩桩件件都有账目。你现在向我讨要府库,别的我也不说,单只问一句……”
李县令抬起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若是今日我打开府库,任尔取用,来日让陛下饿了肚子该如何是好?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王显在堂下呼吸粗重,大手将刀柄攥得吱吱作响。
肃立在李县令身旁的都头见状,也扶着腰间铁尺,向前与王显相对。
然而他这一动,跟在王显身后的两名亲兵也齐齐向前,哗啦一声将腰刀半拔出鞘。
守在县衙门口几名县卒也立即紧张起来。
李县令将茶碗放在桌子上,重重一顿:“大金的将军竟然在县衙对大金的县令拔刀?王将军,你是沙场悍将,要杀我轻而易举,然则我再问你,你真的要反吗?!”
王显低声呵斥身边亲卫两句,又铁青着连拱手言道:“李县君,此事非我想做,而是群情汹汹,不得不做。若是县君不许,那就请县君调派军兵,将我们赶尽杀绝即可。”
李县令微微一怔,一时不明白为什么王显行为会如此激烈。
涟水县是有数百县卒的,然而平日做的也就是维持港口、榷场的秩序,比征召的签军丁壮强点有限,若是发生战事,这些县卒最多也就是守一守城墙而已。
把这数百县卒拉出去野战就扯淡了,正军五十骑就能把他们杀散了。
想到这里,李县令不由得有些后悔,不应该不听劝告,将这些疲敝不堪的军兵放进城来。
原本想着大战将起,金军会严肃军纪,现在看来,正因为大战将起,这些武人反而会变得肆无忌惮。
可李县令抬头看向王显赤红的眼睛时,却是立即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