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他敢肯定那是幻觉,但仍停下脚步,望着天空,内心充满期待。
“怎么了?”罗宾问。自从下船后,他的好奇心变得挺强。
一架飞机从右侧的云朵里飞出,紧接着又钻进另一片云朵,螺旋桨的声音随之远去。
飞机仅露面短短8秒钟,马洛欣喜若狂。那是跟他相同时代的事物!他想到了爵士乐、棉花俱乐部、银幕、好莱坞、福特汽车……纽约的上空阴云密布,电台里的广播员用富有磁性的声音机械毫无感情念着本地新闻,上城区发生灭门案,格林威治村的妓女被杀,出租车司机半夜遭到劫杀。炎热的夏天,躁动的大都会。大量nypd破不了的案件,马洛探长的工作就是将它们纳入开放案件,偶尔移交美利坚调查局。
1840年代,欧洲穷人卖掉连同外套在内的所有微薄不值一提的财产,从亲戚手里借一先令,从邻居手里欠一便士,抠出一堆腌臜的钱币。他们进入移民中介花言巧语的圈套,以为纽约连街道都是黄金铺的,以为这里机会遍地,以为谁都可以在新大陆轻轻松松暴富。他们乘船远渡重洋,中介本地坐收回扣。其实工作倒是有,但是工资却没有,这里劳工和奴隶有的是。欧洲人只在美国待了三天或三个月,回国的时候比出国的时候还穷。
1890年代,美国富人向往欧洲贵族的生活,这个共和制国家没有君主和贵族,可是被称为“阁下”和“老爷”的感觉实在不错。还有另外两种民间观点并驱争先,一种认为地球上唯有合众国的公民拥有绝对自由和广博知识;另一种则认为合众国与欧洲在各方面都相差甚远,但这里的公民具有天赋的善良和美德,而不像欧洲人道德堕落。某种程度上,它们本质相同。
1920年代,昭昭天命似乎已经实现。不再会有人担心合众国打不过明日黄花西班牙,反而为合众国在世界大战中持中立态度而感到愤慨。这里是西方文明的新中心,是新罗马,金色的太阳从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上腾起,哈德逊河流淌着黄金。
1929年10月29日,马洛难得前去拜谒外祖父。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头上破了个大洞,血和脑浆混在一起,流了出来。可是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完好无损,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冷峻。他们从没有谈论过遗产继承问题,他以后也不想见外祖父的律师,然后听对方告知自己一美分都没得拿。外祖父破产了,无需惊讶、遗憾、悲伤、低沉,他们本来就有好几年没说过话。他拿走了外祖父的怀表,混入街上的人流,没有行人在意这里发生的悲剧。
马洛从口袋里掏出金怀表,现在是7点11分,纽约刚迎来日出。黎明前,无论当天需不需要上班,他总是一个人在街道上溜达,观察大都会在最冷的时刻会发生的事。有时候还能抓几个小捣蛋鬼,交给睡眼惺忪的巡警。
他收起怀表,置身黑夜。其他人呢?他脚下还是黑沙滩,黑色的潮水拍打岸边,两座黑岩山峰屹立在前,【魔岛】跟刚登岛时没什么两样,只有他的同伴们都消失不见了。
不过,他更倾向于是这些家伙背叛了他。
在【魔岛】力量的影响下,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唤起,来自未来的神秘人成为比怪物还恐怖的存在;他们被引诱着逃去“安全”的地方,可能是半山腰的岩洞,可能是峡谷深处,可能是峭壁下的洞穴;他们肯定分头而行,罗宾,查宁,弗农和沙姆斯,没人愿意信任别人,但实际上连自己也不可靠。